忽地,他眼眶一睁。
因为远远的他就看见自己家的方向,冒起了阵阵黑焰。
“大家这么早就升起篝火了?”
这种疑惑只持续片刻,就被强烈的不安笼罩。
大家是不会不等自己就开始每天的晚会的,这不是篝火!
“杰姆…洛奇……不好!”
啪嗒……
篮筐砸在地上,两块生豚骨肉掉出,沾满泥泞,那是今天大家的晚餐。
他狂奔起来,朝着烟尘翻滚的方向一头扎了进去。
保罗是个难民,从西境逃亡过来的难民。
就和其他孤孩一样,他是喝着泥水、啃着树皮一路走到旧都的。
不一样的是,其他孩子或许在兽人袭来前有过幸福的生活,保罗从来没有。
他的父亲是个酒鬼,时常打骂他和母亲。唯一一件能称为父爱的事,是送他去主日学校读了半年书。
然后有一天父亲醉酒失足落入井里没能爬上来。
母亲在逃难的时候,抛下他这个累赘自己跑了。
所以来到旧都后,即便受到当地居民的排挤谩骂,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
毕竟连家人都对他又打又骂的,更别指望这些陌生人有多亲切了。
都习惯了。
刚来的那段时间,贵族老爷们还没良心发现。
城内没有什么救济处,放任难民们自生自灭。
为了生存,保罗干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失手挨打的情况自不必多提,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口食物又被其他难民抢走的例子更是时有发生。
保罗原本觉得,他大概会在某天偷东西的时候被打死,要么饿死在叫不出名字的小巷里,反正基本能确定会烂在这座城市。
他感觉这还蛮好的,能告别这个见鬼的世界,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人生,是他能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自由。
所以有一天,保罗跑去北城区的某家啤酒馆里大吃大喝了一顿,不付钱的那种。
不出意外的话,他本该会被酒管保镖毒打到死。
只是不巧,当时恰好有个穿着白衬衣的鸭舌帽青年在那里演讲。
振聋发聩的语言让整个酒馆群情激昂,老板免除当天所有客人的费用。
那一天,十四岁的保罗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欲望,想要追随一个人为他赴死的欲望。
加入【浪潮】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保罗从来没感觉生活原来也能这么……幸福。
伙伴们对他非常好,知道他是难民,没有钱没有住处而且朝不保夕。
就送了他一套白衬衫,换去了原来那身破烂,还一起帮他搭建棚屋,提供水和食物。
棚屋搭好的那天夜晚,大家围绕在篝火边为他庆祝,载歌载舞的。
保罗还记得,篝火很温暖,大家的笑容很温暖,也记得,自己当时哭的厉害。
他突然就明白了,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
再然后,随着浪潮的不断发展,他很快就从新人变成了元老。
从被帮助的人变成帮助别人的人。
这附近新搭建起来的棚屋就他和朋友数量一样迅速多了起来。
曾经殴打过保罗,从头手里抢走食物的杰姆和洛奇成了他忠实可靠的大哥,组织的卫士。每次他被街上的小混混找麻烦,大哥们就会立刻冲上来为他撑腰。
被逼到走投无路差点去卖身的莎法莉是大家的姐姐,温柔贤惠,不仅会做饭、缝补衣物还会给卫士们处理简单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