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莉她们今天运气不好,到站牌的时候,上一辆车刚走没多久。文莉她们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人都快晒化了,下一班车才来。
这时候的公共汽车不像几十年后,冷气开得足足的,这时候都是车窗大大开,吹点自然热风,车上更是挤满了人。
各自还带着鸡鸭鹅一类东西,混合着众多杂陈的体味汗气,那味道,别提多酸爽。
再加上现在的马路不是柏油马路,连泥青马路都只有一小段,车子一路颠抖不停,坐得人半条命都快去了。
一下车文莉就忍不住了,蹲在马路边吐了个昏天暗地,苏桂兰见她难受,心疼得不行,要背她,文莉没让。
苏桂兰今年五十,积年累月的农活熬人,她头发已经开始花白,天生白的脸上皱纹一条条有了沟壑,腰背也有弯驼趋势,文莉厚不下这个脸也舍不得去折腾劳累她。
太阳晒,人还晕车没力气,只能撑着两条发软的慢慢往家赶,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正中午快过。
文家刚吃完午饭,不放心妻女的文建山见人还没回来,一放下碗筷就叫今天特地从镇上砖厂请假回来的文兴远骑车出去看看。
文兴远也担心妈和小妹,听到文建山吩咐,应一声就去了院子里牵车,见苏桂兰扶着文莉推开院门进来,他脸上一喜,赶紧迎上去。
“妈,小妹,你们回来啦。”
“老三,你这会儿怎么在家?”
文兴远中专毕业后分配到镇上砖厂上班,砖厂活多,文兴远负责的又是最需要人看着的一道工序,平时除了周日和农忙节假,他都在厂里宿舍住,苏桂兰不由问了句。
“我”
文兴远抬手摸了摸鼻子,犹豫着该怎么回,注意到苏桂兰边上累得焉哒哒上气不接下气,只能靠人掺着才不倒下的文莉,他急忙问道:“小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文莉还在大喘气,顾不得回他,苏桂兰接口回一句:“晕车了。”
苏桂兰这会儿也懒得管文兴远干嘛回来了,扶着文莉自顾自往里走,又问道:“还有饭没,我和莉宝还没吃饭,莉宝都饿得狠了。”
院子里的动静不算大,但文家人一直注意着,听到文兴远兴奋的喊声都走了出来,连在厨房收拾碗筷的大儿媳张秀也站在了厨房门口,听到苏桂兰的话,她连忙回道:
“有,留了饭的,我去盛。”
张秀是苏桂兰亲自给大儿子选的长媳,模样为人都端庄大气。
她进门的时候,小女儿文莉才八岁,可以说小姑子算是她一手带大的,这感情也不一样,听到小姑子饿得狠了,她赶紧回了厨房去端热着的饭菜。
老二媳妇田芳见状,紧跟进去:“大嫂我来帮你。”
大嫂二嫂都进了厨房,老三媳妇齐娅一顿,说一句我给小妹打点水洗个热水脸缓缓,也转身回了自己屋去拿暖水壶。
几个儿媳都动了,文建山没再吩咐什么,只看着苏桂兰皱眉问道:“怎么在县城没吃点,不是带了钱票的。”
小闺女脾胃弱,还低血糖,若是饿出好歹,多的都要去了,人还遭罪。
“在县城的时候还早,没想那么多。”注意到丈夫和几个儿子不赞同的目光,苏桂兰出声解释道。
但看着身边焉哒哒的小闺女,苏桂兰心里也直后悔,只顾着着急小闺女晕车的事,都忘了在镇上给她吃点东西缓缓。
饭菜很快端上桌,苏桂兰和文莉擦了脸和手,就上了桌。
文家条件相对村里算好。
文建山是大队长,公社每个月会给发二十多块工资,还有相应的票,老大文兴国当年随老丈人学了木工,平时除了上工挣工分,会帮村里人打些用的家具,算做额外收入,老二文兴民高中毕业错过了征兵留在村里干活,他打猎有一手,空闲下来就会往深山林子钻,总能寻到东西给家里改善生活,老三文兴远有工作,钱票也都能拿些回家,所以文家的伙食也相对要好些。
张秀除了留的一个茄子炒肉沫,一个小炒冬瓜,还另外给打了个蛋花汤端上桌。
文莉洗过脸,又喝了碗二哥文兴民给泡的麦乳精,晕车后遗症得到稍微缓解,身子不再那么酸软没力。
不过她大概饿得狠了,也还在晕那味道满满还颠来颠去的车,这会儿闻到饭菜香,她都没有想动筷的欲望,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
nbsp;但大嫂都把饭端她面前来了,不吃说不过去,家里人还会担心,她忍了忍,和张秀道了谢,接过碗筷,一点一点吃起来。
堂屋里原来散了的一大家子除了出去玩的几个小的,都又回了屋,安安静静的在边上等着苏桂兰和文莉吃饭,眼里都压着一抹关切。
文家的房子是文建山当年因伤退伍回来,娶了苏桂兰分家后,用自己的退伍金和多年积蓄造的,那会儿钱足够,青砖也没有现在难弄,文建山直接造的小青砖房。
秉着多子多福的心思,堂屋造得也大,有足三十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