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进寺庙的讲究一样,宾客热情的寒暄问候,以年龄大小和职位排序依次就座,上首为北面,族长和王文汉坐了主位,草原上蔬菜少,宴席以肉为主,桌子上有一个热气腾腾的铜盆,里面咕嘟咕嘟煮着奶茶,四周放着奶酪、奶饼、奶皮子、炸面筋果子、炒小米、熟肉条,随意调放,用勺子将著沸的奶茶浇入配好调料的碗里,喝着有股奶味、肉味、略咸、茶味、甜味混合的味道,茶里的食物嚼起来酥脆可口,一口茶将舌头上的味蕾全打开了,仿佛人生的所有酸甜苦辣都在这一味奶茶中有了对应,主人献奶茶和敬酒,一律用右手接。草原上有句顺口溜“一日无茶,饮食不香,夜不能寐,三月无茶,心虚目晕,怠情无神,牧民饮茶,耐渴耐饥、一天精神好,马食茶渣,胜过草料,日行百里,抖擞如龙”。
一个精干的蒙古汉子一只手拿着牛角杯装着的奶酒另一只手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走到了族长跟前,族长起身接过了托盘和牛角杯,参加婚礼的蒙古人跪在地上,族长嘴里不断默念着把牛角杯里的马奶酒不断往地下洒倒着,接着有人端着木制的托盘走到外面,篝火上架着三只烤全羊,族长又用弯状的刀子割下了羊腿上的肉,一块块地扔到地下来祭天地。礼毕,阿茹娜的哥哥手持着刀子分解烤羊,放到木托盘里,递到每一个人的矮桌上。大锅里煮的七成熟的羊棒骨肉也好了,每一块都超过拳头大,足有半斤以上,高高的垒在盆里,蒙古人拿刀子一片一片的削着吃,我们不会用刀,嘴啃牙咬,吃相不雅,我一个骨头啃完,牙酸腮帮子疼。主客之间殷勤的劝酒,主人将酒斟在银碗或盅子里,手上衬着哈达,将酒托举在哈达上,低头弯腰,酒与头齐,给所有客人连敬三巡,第一杯是感谢上苍恩赐光明,第二杯是感谢大地赋予福?,第三杯是祝人间吉祥永存,感谢宾客的光临和祝福。客人接酒后也回礼低头弯腰,将酒杯上举,用右手中指将酒蘸染,向上向下各弹一次,以示敬天谢地,随后一饮而尽,表达对主人的感谢和诚意,王文汉前三杯都一饮而尽,后面的酒让王军代了。
牧民喝酒唱歌不分家,酒过三巡,有人就唱起敬酒歌来,在蒙古有“无歌不成酒宴”之说,牧民们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唱酒歌,内容是祝福劝酒,典型的有“金杯中斟满了醇香的美酒,高高地举过头顶啊,敬献给父老长辈表深情。赛拉尔白咚赛!像那青山的泉水一样清澈,似那草原的鲜花一样美丽,吉利相遇的亲朋至友啊,敬上这醇香如蜜的琼浆……”
叼羊比赛是在午后进行的。这是当地婚礼中最热闹、最隆重的仪式。叼羊比赛选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进行。抢亲的小伙子个个身强力壮,骑着自己训练有素的好马,跃跃欲试,新郎骑一匹枣红马,跃马到一长须白发的老者面前,施礼后请求开始。老人将一把刀子交在新郎手里。不多时,新郎跃马到草地上,抛下一只宰杀的山羊。众骑手骑在马上“吆喝—喝”高喊着,挥着鞭子,一挥手,顿时,百骑竞驰,蹄声隆隆。一匹灰马渐渐跃出,马上骑手一个侧下身,拎起草地上的山羊,放在马背上,一路奔去。身后众骑急追。这个优势没有保持多久,一匹白马从后面掠上来,窜上前面灰马,一伸手搂住了羊。两匹马纠缠在一起,齐头并背,骑手侧身,你来我往,在马背上抢羊,好像空中相扑。两人的纠缠,影响了速度,众马随后赶上,几十匹马围在一起,纠集、撞荡,人在马上争抢,越来越激烈、壮观、惊险、热闹。山羊几经易手,最终还是落在了新郎官的手上,是不是大家有意相让,博得个彩头,可是,先前抢得头筹的灰马和白马,还在后面急追,新郎官按住山羊,俯首卧在马背上,脚下用劲,磕打马腹,屁股抬起,马鞭有节奏地在马屁股上抽着,嘴里不停地大声喊着“驾,驾”,以一步之遥领先,冲出重围,奔到老者面前,一声嘶鸣,把山羊掷于老者面前。众人一片欢呼,掌声雷动。老人拿出一朵红绸子扎成的红花,戴在红马头上。
那天晚上,篝火在草原上燃起。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尽数围在篝火旁,喝酒吃肉,载歌载舞,通宵达旦。伴随着曲调,几个姑娘和小伙子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篝火晚会在跳舞的跃动中达到了。
一场篝火晚会折腾了大半夜,到了凌晨众人才散去。参加婚礼来的大部分客人都被安置到了几间大帐篷棚里。
张亮忙了大半夜,早晨起来哈欠连天的,有人就开他的玩笑,“张亮,你夜里干甚了不睡觉?”
张亮昨夜接待客人,送走在篝火晚会上跳舞唱歌的人,己是凌晨三点。当然忙乎,没睡好,别人这样问他开始没听懂什么意思,就一边打呵欠一边反问开他玩笑的人,“干甚,能干甚?还不是忙乎!”
苟世进一脸诡笑:“对啊,干什么?你夜里不睡觉干的好事。”
张亮迷糊着,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明白,“睡了啊!”
“睡还瞌睡成这样,是不是搂着新娘妇睡多了?”
阿茹娜在旁边听了,脸立马红了娇羞地低下头,众人哈哈大笑。张亮这回才明白了。
刘娜参加完婚礼,实习期满,回地质研究所工作,工作是资料室翻译。为了给她送别,樊队长举行了一次招待会。让李波去买了些水果,老谢套了两只兔子,任仲秋是南方人,偷偷的张网捕了几条鱼,炊事班开了小灶,菜上八道,酒过三巡,美味的鲫鱼和红烧兔子使我们大饱口福,遗憾的是樊队长情绪不高,气氛略有压抑。
“当一一当一”芦地质正在写一篇论文,随口问:“谁?”
“我!”门外传进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听声音好像是刘娜。芦地质开了门,不由眼前一亮,刘娜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
芦地质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以为是刘娜提醒他该下班了,起身说:“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下班了?”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准备走。
刘娜今天是精心计划和准备的,上班人多,来来往往打扰不好说私事,选在六点下班,衣服也是精心挑选了的,要说的话也是盘算了很久的。见卢所长要走,她笑了笑:“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呀!”接着不容芦地质说话,大大方方地坐到他桌子前的一把椅子上,芦地质只好起身给她到了一杯茶水放到了桌子上。自己又拿了一支点燃后抽了一口,刘娜对着冒热气的怀口轻轻吹了吹,啜了一口,看着她心里默默爱着的人,从bj相聚校园,说了半拉子话以来,过去三个月了,芦地质没有再找过她,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她美丽的眼里蕴藏着淡淡的哀伤看着芦地质。
芦地质先打破了沉默:“最近工作还好吧!调回研究所,生活能适应吗?“
“还行吧!“刘娜的声音慵懒,嗓音中有一种哀伤。
芦地质看看刘娜,从声音里知道她还没有放下他,带着期盼和埋怨的意思,但他不能往儿女情长方面去说。“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说说。“他的声音早已脱去了年轻人的稚嫩,富有磁性,很诱人,有一种金属撞击的铿锵声,很富有感染力。
刘娜脸上浮现了一层红晕,她多想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样子,嗅着他的气息。想起了在美国,他熟练的英语表达,技压群雄的论辩,大家敬佩的眼光,折服了大家,也折服了她,成熟的男人,不在众人面前故显深沉,也不故做姿态,更无须摆出一副天上的事知道一半,海洋里的事知道百分之八十,地球上的事全知道的那种见多识广博学样,芦地质博学并不多才,他不会吹拉弹唱,他很专业,都从不表露,只是在工作时自然流露。从那时芦地质偷走了她的心。在草原那个清冷的夜晚,他们在一起喝酒唱歌,把酒言欢,这个男人露出了真性情,质朴豪爽,粗狂奔放,篝火晚会上,笨手笨脚,生硬的舞蹈动作,熊猫般可笑可爱,对蒋晓钰,他的心里却蕴藏着滚滚炽热的岩浆,忠贞不二,真情绽放,给人一种内热而表面冷酷的美,他又像是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河的源头,从那里面不断地翻涌着生活的激情、奋斗的热望,自己多年来苦苦寻找的就是这种男人。也许他们此生的相遇是上天安排的,她要跟他走,在盘算很长时间后她决定了。她不忍心看到他一个人再孤苦伶仃地生活下去,她一定要跟他走,只要他能牵着她的手,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怕。她愿意与他一起去品尝生活的甘甜与苦涩,与他一起体验奋斗的艰辛和喜悦。渴了,她为他送杯水;饿了,她为他做顿饭。想到这里,她嘴角却掠过一丝儿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这笑很自信也很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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