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汉正在整理一些关于工作安排的事,这时电台室小任突然急匆匆赶来。
“文汉,刘处长有事和你通话,正在电台室等你!”小任显得很匆忙,“他还让你马上过去。”
“什么事这么急啊?”王文汉边问就边往外走。
“我也不知道,他就让让你马上过去!”小任在后面喊到。
调整好电台频率,“喂喂“两声,话音清晰。“我是王文汉,刘处长,您找我有事?”
“出了点事,王指导员。”这话顿时让王指导员紧张起来,
“真的出事了?”他这么想。
“嗯,王指导员,今天处里收到芦队长家发来的电报,他母亲病重,快不行了,在弥留之际,咽不下最后一口气,等他回去。”刘处长口气沉重。
“什么?芦队长母亲快不行了,我听说他母亲才五十多岁啊!什么病呀?。他心里顿时一痛,芦队长和他情同兄弟,就剩母亲这一个长辈了,年龄又不太大,芦地质个人的事情又不顺利,这么多不幸的事都摊在他一人身上,真是不能承受。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也很难受。
“事情得赶紧告诉他,组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同意给他批假,让他收拾收拾行李,让他早点回去,见上一面。
”王指导员说。“行,我立即就告诉她,我陪他回去,处理好后事。”王文正心急火燎,拿着话筒的手抖着,正准备放下话筒转身就准备走。
突然又传来一句“诶,等会!”
“怎么了,刘处长?”
“王指导员,记得好好说,安抚一下他的心情,如果老人不幸去逝,代我和处里表示慰问,深切哀悼,送个花圈。”指导员皱着眉头说,
“还有,别让其他人知道了,我安排处里派个bj吉普送你们去。”
“好的,你放心!”说完就忘忙往出走,去找芦地质。
“芦队长,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点事儿想跟他说!”王指导员来到帐篷,心情十分沉重!说完就直接朝门外走。什么事儿啊?王指导员?”说着就放下手中整理的地质剖面图,一脸疑惑地跟着王指导员往外走。王文汉没有说话。
“怎么了?王指导员?他到底有啥事?”他更加好奇了。
到了门外,王指导员哽咽了一下,强行压住将要喷涌的眼泪,深深地盯着芦队长的眼睛道:“芦队长,你家里来电报,说你母亲病重,让你赶紧回去看看。“
芦地质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近几年来,弟弟芦实业不断来信,说母亲身体不好,经常住院,尤其是他前年春节回家探亲,妈妈听说他和蒋晓钰分手了,老人一下子懵了,受到了打击,身体每况愈下,这才多长时间,妈妈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这个世界上,现在唯一爱他、牵挂他、怜惜他的人,病倒了,芦地质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王文汉陪着他上路了,bj吉普一路风驰电掣,芦地质还是觉得太慢,一个劲地催司机“快点,快点,再快点。“
当芦地质赶到西安纺织厂职工医院时,她的妈妈已经奄奄一息了。据医院的大夫们讲,她已经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有好几天了,可她总是不咽气,轻微跳动的心脏维持着她活到现在,应该说医院已经尽了全力了。那位主治医生讲,要是一般的病人早就咽气了,可她却坚持到现在,她仿佛在冥冥之中等待着什么。芦地质知道妈妈是在等待他的到来。看到妈妈那苍白的脸面没有一点血色,蓬松的头发越发显得她清瘦了,手上青筋毕露,没有一点血色。他不由地鼻子阵阵发酸。也许是他的到来使妈妈看到了希望,也许是回光返照,已昏迷好几天的妈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芦地质,想抓住他的手,却无力伸手,芦地质看明白后,双手紧紧振着妈妈干枯冰冷的手,妈妈艰难地说:“孩子,你…受苦了,妈…放心不下你…再找…一个,成……“没等把话讲完,妈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就咽气了。芦地质失声痛苦,泣不成声:“妈妈,你放心,我会成家的,妈妈,你安心,我会好好的,妈,你走好,来生,我还是你的儿子……““妈妈!”说完这些,芦地质突然大哭出来,把头埋在妈妈胸怀里,双手拼命地锤打着墙。“妈妈!”他对着天空大喊,声音穿透树林,穿透了天空,传到天堂!王文汉看着这一切,眼泪布满脸庞听到这儿我眼睛一酸,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流下。他想起了自己的老母亲,一直也为他付出多少艰辛。也在一直惦念着自己担心着远离家乡的他。
一个洁白的床单遮住了逝去的生命,用它把死者和生者隔离到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一个故事永远结束了。妈妈原是上海一个有钱人家的阔小姐,嫁给芦地质父亲后,一起来西安创办纺织厂,实业救国,在家相夫教子,没有参加工作,公私合营后,她到厂里当了纺织女工尤其是大儿子芦科技早年去了美国,一直杳无音讯,这几年刚接上茬,知道他日子过的很好。二儿子芦地质从小青梅竹马的恋人也离他而去,漂泊在野外,不知归处,三儿子芦实业在家待业,没有生路,这些都让她操碎了心。一个人来到人间匆匆地走了一程,又悄然离去了。芦地质和弟弟用推车把妈妈静静地送人太平间。太平间坐落在医院后院的一个角落,那是一间破旧不堪的青砖瓦房,落满尘土的玻璃破了好几块,西北风呼呼地往里灌。尽管另一个世界是阴冷的,可那里面没有烦恼悲痛,她从此而太平了。
这几个月来,妈妈在病重期间,不让我们告诉你,怕你担心,影响你的工作,这几天,妈妈知道自己不行了,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才发电报给你单位,通知你回来见妈妈最后一面“芦实业哽咽着向哥哥诉说母亲的最后时刻。
“你妈妈是个伟大的母亲!”王指导员安慰着说。“
芦地质脑子里再次回想起那张亲切的笑脸,随着那张笑脸逐渐模糊,她感到心像空了一样。她从初中时“失去“爸爸,妈妈和他及弟弟三人相依为命,是妈妈起早摸黑地耕作,是妈妈把东西留给她吃而自己挨饿受冻。她想起曾经几次看见妈妈背着她啃着锅底,捂着肚子喝着凉水。难怪了,难怪妈妈会有胃癌,难怪她经常肚子痛。原来是我害了她,因为我她才饿坏了身子啊!芦地质在心里狂吼着,他的心像大海的波涛一样汹涌!不,比波涛还要汹涌,那是眼泪形成的海浪,一次次地拍打着她的心灵。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妈妈才55岁啊!妈妈还很年轻啊!为什么噩运总要降临到悲惨的人的身上,难道这世间悲惨的人还不够吗?爸爸妈妈早年的心愿是要科技和矿业以及实业救国,给他们三兄弟起名科技、地质、实业,要他们从小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他们三人也遵从父愿母望,从小刻苦学习,哥哥初中毕业后,父亲托美国的朋友,送他到美国深造,芦地质顺利考人bj知名的地质大学,三弟芦实业从小学习成绩很好他们弟兄三个都是很努力的。可是父母呢?母亲她为什么不等着我们完成自己的事业,早早地又走了呢?他的心狠狠地纠缠着,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脸一片通红,眼泪横泗。他的双手紧紧拽成了拳头,他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妈妈去死。一个吃了半辈子苦的人现在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的美好就匆匆离去,如果上天是公平的,就应该让我多吃些苦。他后悔,他后悔自己不争气,没能和蒋晓钰结婚,让妈妈忧心,可能妈妈也不会离自己而去!他后悔没能在妈妈身边,多陪陪妈妈,他后悔自己来晚了,仅听到最后几个字的遗言……他张大了嘴,嘴角唾沫都跑到了外面,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他痛苦地哭着,是无声地哭。
王文汉用手拍打着他的背部。“芦队长,你还有哥,还有弟,还还有我们这个集体。283队永远是你的家!”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劝他,这种事是无法劝的,让他尽情地发泄吧,哭出来可能就好了。
遗体火化安置好后,王文汉对芦地质说:“芦队长,组织给你批了半个月的假,你多呆几天,把家里的事处理好,队上工作忙,我先回去。”
站在门眺望,天灰蒙蒙,地灰扑扑,家居渭水之阴,父母都走了,西出阳关无故人,家已无从寻觅了。这里没有什么留恋的了,他是多么渴望着重返戈壁、沙漠。想到这儿,他说:“谢谢王指导员,你这几天陪着我,帮着处理了这么多事情。妈妈不在了,我也没有家了,你说的好,283队就是我的家,你既是我的好班长,也是我的好哥哥,我随你一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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