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春天来了,他们又回到了沙漠施工。
芦地质接任队长,很合王文汉的口胃和脾气。两个人在一起喝着小酒。芦地质看着文汉,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他说,“文汉,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我记得你告诉我你和刘丹凤的事情时,倒是很大方嘛?现在怎么还扭扭捏捏了呢?”
王文汉重重的叹息一声,“哎!我倒不是害怕。关键我过去无意中伤害了她,现在又话不投机,让她误会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原谅我,回心转意。“他把心底的真实想法,告诉了芦地质。
王文汉抽着烟,好一会儿,有些紧张的问:“芦队长,那你说红霞她能接受我吗?”此时的文汉,根本不像一个粗狂的男人,倒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在担心自己的心上人,能否回心转意,接纳自己。
夕阳疲惫无奈地悬在西天。初春的太阳本来就没有刺眼的光芒,像是一个烧红的铁饼挂在西边的天际,把沙漠染成了暗红色,而这种色彩随着这黄色的千里沙漠越往远处越是暗淡模糊。遥望西天,望远镜里仔细搜索,一片赤裸裸、黄乎乎的山地,像凝固了的远古洪荒涌向蓝得发亮的地平线。没有绿色,没有村庄,死样的静寂。
王文汉和赵红霞的来往多了起来,大家也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祝愿他们能结合在一起。这天下午七点多,太阳垂到了林梢,虫子唧唧吟唱起来,蚊虫嗡嗡作响,“小咬”像黄乎乎的尘云飞舞,随着人飞,黑脚蚊子在昏暗中追着叮人,一拍一巴掌血。营地燃起了篝火,浓烟弥漫开来,尕娃子和小吴,还有李金光三人不耐烟熏,到卫生室拿驱蚊药,看王文汉在,尕娃子打趣说:“最近嘴里淡出鸟来,你俩赶快办正事,好让我们早点喝喜酒……”
赵红霞红着脸,一边拿药,一边微笑的看了一眼尕娃子说:“我现在和王指导员只是队友,一般朋友!谈不上谈婚论嫁。”
小吴做个鬼脸,把两个大拇指往一起凑,比喻着说:“那就赶快突破朋友的界限,像这样合在一起吗!”小吴的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赵红霞狠狠的瞪了小吴一眼,梗着脖子,涨红着脸说,“小吴!你别胡说八道。你要再乱说,小心我给你吃泻药,让你上吐下泻。”大家又笑了,这一闹,卫生室的气氛热闹了。
说笑了一会,几个人出了门,把门“啪嗒”一声关上,又从外边锁上了。
王文汉喊着:“尕娃子,把门打开,小心我收拾你。“外边的人才不听呢,笑着离开了。
王文汉苦笑着,耸肩看着红霞。她的表情好像无所谓,有点里外勾结,共同捉弄他的感觉。
反正出不去,那就多聊一会吧。王文汉不解地问:“红霞,你到底让我怎么做?才会答应我啊!“
“哼!你现在着急了,当初干啥去了?“赵红霞捉弄着他说。
“当初,不是有特殊情况,不是都向你坦白了吗?“王文汉老实地回答着。
“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懂得珍惜。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是不会轻易答应你的。就像当初,我喜欢你,你装傻,让我单相思,吃不好,睡不好,受尽了苦头。我要让你经历各种辛苦,各种磨难之,也尝尝这个滋味。“后面她还带了一个调皮的表情。她这明显是故意在气他。
红霞的这种态度,一下便击中了王文汉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的心莫名的一疼,尴尬的牵动了下嘴角,苦涩地对她说:“红霞,我好傻啊!没想到你过去对我这么深情。“说完这话内疚的负罪更深了。
当初!当初!就是这个当初,带来这么多曲折和磨难,王文汉肠子都悔青了。可时光不能倒流,人生不能重来,他真是无计可施。看着赵红霞,王文汉心里想,当初把这个丫头看简单了,经过了生活的曲折和磨难,现在这个女人比过去成熟了,稳重了,可花花肠子又多了,她总是给我希望,又给我打击,变着花样考验着他。
门被锁着,出不去,他已经快崩溃了,把手中的烟头用力的掐死在烟灰缸里。心情一直忐忑不安,孤男寡女被锁在一个屋里,男女授受不清,成何体统。到了晚上十一点,李金光才来打开了门。王文汉急急急地要出门,刚到门口,赵红霞突然说:“看你急的,一点都不想在我这里多呆一会。还说喜欢我,说假话,骗我。“
王文汉怔怔地站住了,垮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回头看着她,表情疑惑。他能清楚的看到红霞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她往前走了一步,也默默的看着他。四目相对,多少爱与哀愁,都包含在这盈盈如水的目光中。王文汉知道,他可以赖在这里不走,但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要光明磊落,大大方方,明媒正娶赵红霞。他突然身子一正,大大方方地说:“夜太晚了,我先回去了记住,我王文汉说喜欢你的时候,没有半分虚情假意,请你不要在故意的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一定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像攻打碉堡一样攻下你。我一定当着大家的面追求你,说我喜欢你。!”
赵红霞歪着头调皮的的说道:“走吧!走吧!我喜欢被你追求的感觉,这种感觉使我回想起了我追你的时候。所以,你还是让我好好享受这种感觉吧……”
王文汉真是无计可施!无话可说!
赵红霞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着又说:“你也得尝尝我当初的感受和滋味,为了靠近你,绞尽脑汁,可又无计可施的样子。”
夜深了,天空皎蓝,黑魆魆的沙漠默不作声,远处传来狼嗥起……王文汉回去躺在床上,又失眠了。
山地施工,人抬肩扛,山地钻很沉很重,每往上爬一步,都很艰难。赵光头感觉双手很难撑住,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那份坚沉。几个小时后,到了半山腰,换到第五个炮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大臂的麻胀。他的手臂开始发硬,他有一种感觉,感觉他的手臂此时像一根铁棒棒一样。这不是他的肌肉造成的,这是身体分泌的酸给他造成的假象。如果这时候有人摸一下他的手臂就会发现,它像海绵一样柔软,这是一种完全无力的感觉。他感觉上下身体从腰那里被折断了,呈八字的一捺形,只看到上半身在不断地起伏,下半身几乎要塌在了地上。他抬头看了一下其他的战友,明明是初春季节,可是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汗水。只见大家闭着眼,咬着嘴唇,那嘴唇几欲出血。
王文汉问大家:“还能坚持下去吗?”
十步,十一步,十二步,到了七十步的时候,人人几乎快要爬下来。
“歇一会吧。“放下山地钻,每个人或爬或卧,都倒在了地上,休息了一袋烟功夫,刘英峰几乎是跪着起来的,声音微弱地说:“坚持,还有5个炮眼,早完早收工。“他起来不久,也有人相继起来。刘英峰是爆破班长,因沙丘松软,不用挖钻井爆破坑,又因抬山地钻在沙丘上移动很困难,钻井班人手不够,他领着爆破班几个人过来帮忙。
“二十、三十……”心里默默数着,艰难的继续向上爬行。他脖子上青筋暴露,脸色发红,比夕阳还红。
这时,赵光头喊了一句。“加油啊,快到了。”
王文汉跟着大声说:“大家再使把力,谁不用力,谁是王八乌龟。“
那左右换肩的举法不仅考验个人的耐力,更考验着前后兄弟之间的默契。中间过程但凡有一个人放手,都将给另一个人砸成重伤。谁都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将不仅仅是对别人最大的伤害,更会使自己的内心以后都不再安宁!“一、二、三——举”,“一、二、三——放”反复循环,没个尽头。
“啊!”赵光头肩膀突然一斜,井架往旁边一倾,眼看着所有重量就要压到后面扛着的两个人身上,王文汉使出吃奶的劲,猛提一口气,在扛着自己重量的同时,伸出手帮着他托举了一下,替他顶住了倾斜的井架一场危险总算成功避免。
王文汉心中不断地默念“兄弟,挺住!”到最后几乎是憋着一口气走完,其实不止是他,那些队友们,最后也都是咬着牙着走完的。有时候想来真是吃了前世,今生,未来三辈子的苦,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苦了。
“王指导员,天快黑了,大概多久能完成任务啊?”小吴忍不住问他。“别急,顶多一个小时就行。”
王文汉又一次督促大家。大伙还是没有缓过神儿,各人想着摸着各自的心事。人,从现实进入梦想可以是跳跃式的,可从梦想回到现实却需要一个过程。
兰州尕娃子首先打破了沉默,“管他妈的啥时间弄好,那帮当官的躲在团部的树阴下喝凉茶,把我们赶到这个山沟里受苦罪。”
王文汉走过去照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就你的牢骚多,早点完成任务,我们各回各的家。”老谢在地上脸色煞白没有一点儿血色,累得好象都站不起来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说的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牢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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