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像童话里一位美丽无比的仙女,舒展双臂轻轻地向西部的莽原一抹,寒气依然很浓的西部荒漠便有了“草长莺飞”的美丽景色。
吴旗地貌属黄土高原梁状丘陵沟壑区,海拔在1233—1809米之间。除了国道外,山区公社和村队都是羊肠小道,适宜于牛、马、羊和人通行。这里路难行,行车路更难,樊大成想到县城买书,可是不知道路怎么走,出了营房去,阒无声息的黄土山沟在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寂静苍凉。山顶的上空,蓝天白云下,有两个黑点在滑翔,李金光手搭在额头上,遮着刺眼的光线,再仔细看,是两只老鹰舒展开翅膀在天上悠闲地盘旋,山高云淡,天大地阔,远远望去那黑点仿佛是静态的,分不出是鹰在飞还是云在动。他想起了禅宗里有个公案,说有天和尚们瞧见风吹幡动,一个和尚说是风在动,一和尚说是幡在动,两人争执不休,慧能和尚说到:不是风在动,也不是幡在动,是你们的心在动!看着来到村小学门口,碰到一位老师,打听到县城买一本书如何走,那老师说:“难着呢!骑着毛驴去吴旗县城,来回得三天时间。““怎么这么长时间?要三天呢?才百儿八十里的路怎么会走三天?“李金光不解地问。老师说:“我过去给学生买书,先骑着毛驴到有公共汽车的地方,绕道走大半天,把毛驴寄养在老乡家,到县城去买回书,然后再回到寄毛驴的地方,毛驴驮着书本,我跟上毛驴走回来。“李金光听了,心生退意,也不去买书了。
进山勘测要施工了,主要是沿着黄土路而上,王军拉着施工人员走进沟道,犹如钻进一条刚刚裂开的山缝。好在,这样的夹缝路并不很长,汽车很快开出山口向山顶攀去,这里的尘土有一两尺厚,当地老乡把一袋面掉到土里,面就找不到了,车龙蠕动,黄尘滚滚,挡风玻璃上很快就积了厚厚的沙土,刮雨刷摆得很吃力。车行进在山道上,厚厚的黄土使他们的车轮陷进去,轮子就看不见了。坐在车上的人谁心里都清楚,自己屁股底下被车轮刨起的喧嚣,最后都将变成一条类似布匹那样幅面由窄变宽且渐渐稀薄的尘烟,向荒原四周游荡飘散。
机械作业难以开展,需要修临时道路,钻车才能开进去,全队人员驻扎停当好,迅速沿着测量勘探线修路。开山存在着的危险难以估计,山顶部随时有可能会跌落石块,或者黄土塌方,不论是哪种情况,现场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发生伤亡。请示上级后,与地方政府沟通,派民工协助修路。在动员会上,王指导员作动员报告:“一个人尿不出一条长河,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希望大家不要怕累,不要怕苦,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一定能打通这条勘探路,大家有没有信心啊?”
一百多人一起喊道:“有,有,有有!”
王指导员大声说道:“那好,希望大家继续克服困难,排除万难,完成任各。现在鸣炮开工。”
刘英峰按下起动开关,一声炮响,所有人都涌向了山口,按照几个支委的安排,分成了三组,就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王文汉和李文革走在修路的人群中,大家自觉让开一条道,王文汉说道:“大家干活时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滚石,一个班搭配一个女劳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人要多关心女人。”
李文革走到尕娃子几个人中间,说道:“哎,你们几个,别光顾着跟女人开玩笑,要手底下出活。”
王文汉带来的这些战士是工程兵出身,对开山修路都有一定的经验,他们不仅修过路,还对开山隧洞也熟悉,带领全队人员和民工,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因此,如何开山,炮眼开在什么位置上,这些工程兵都是轻车熟路、心中有数。村民们被安排到各个开凿点后,工作进度大大地加快了。到处是大锤打在钢钎上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山岭……
黄土丘山露头不过百十米,根却扎得深厚,深深地嵌入地下数百米,直上直下的,嘎斯车沿着盘道爬了上来,吼叫着,喷着黑烟,震得虚土唰唰流泻。天黄乎乎的,地上尘土厚密得令人窒息,人和车就在这土浪中混战着。
黄土塬路面尘土有一尺厚,下雨,就成子烂泥坑,车打滑了,排气管突突地喷着黑烟,车上的人都跳了下去,搬石头,塞杠子。打滑的车轮甩着泥水,一个个溅得像泥猴。
中间休息时,王文汉讲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故事,激发大家的斗志。1952年4月,为了修筑长达2400多公里的川藏线,在汉藏人民间架起一条“金色飘带”,历尽艰险由四川徒步进军到ls的十八军某部又迅速投入到筑路的艰苦征程中。在著名的皮康崖险段,筑路部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几十米高的陡壁,状如刀砍斧削直插云霄。汹涌澎湃的尼洋河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裹挟着黄沙巨浪,撞击着绝壁,声震九天。当地民谣这样唱道:“飞鸟难过皮康崖”,可见地形之险,行路之难。看见“金珠玛米”要在这里修路,一个当地小贵族曾预言说:“那是牦牛也爬不上去的皮康崖,除非是神才能在那里修出公路来。”解放军的回答最是豪迈而坚定。负责该段的该部二连官兵誓言有声:“我们的战士都不是神仙,而是凡人。但我们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他们攀上陡壁,从悬崖的顶端,用几十米长的绳子吊着身子悬空打眼放炮,他们攀上状如刀削的陡崖,开出一条刚能站住脚的小道,悬空打眼放炮,艰苦奋战两月,筑路中,不断有人累死、冻伤,几乎每前进一公里,就要躺下一名烈士,但苦累和死神吓不倒英勇顽强的筑路大军,他们在困难重重的筑路工地上叫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口号,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仅两年多时间,就修筑了一条长达2400公里的川藏公路,终于在“飞鸟难过的皮康崖”上修出了公路。架起连接汉藏人民的“金色飘带”,第一次将路基筑上世界屋脊,第一次将汽车开进ls,创造了空前的历史壮举。
这种敢于战斗、敢于牺牲的革命精神,在血与火考验、生与死较量的战场上焕发出耀眼的光芒。身使命的担当精神,是军人血性的源泉,是革命军人对国家和军队的一种高度的责任感,是官兵发自内心的一种高尚的自我牺牲精神。这种精神,表现在战时,就是不畏艰险,英勇顽强,勇于献身为任何敌人所征服而要征服一切敌人,不为任何困难压倒而要压倒一切困难,是我军血性精神的重要体现。
大约是王指导员的话激起了大家的斗志,又或者是他的行为燃起了信心。
工地上插着红旗,你追我赶,热火朝天。
王文汉不希望在开山洞时出现任何的闪失,这些年轻的队友们刚刚离开部队就来到了这荒漠戈壁,决心为祖国开采地下的宝藏,在修路的过程中,遇到的重重困难,村民们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应对办法,他们总结的许多开山经验,村民们很佩服这些人,也很感谢他们。这些荒山野岭,没有路,出行不方便,也害苦了当地的老百姓。现在路修了,尽管很简陋,粗糙,但是对农村行人,行马车,已经足够好了。因此,民工的积极性也很高。
芦地质自从失去蒋晓钰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爱干活,闲不住,他除了干好自己仪器组长的本职工作外,哪里有活往哪里走,哪里艰苦往哪里钻,拉车背土,样样不拉,自虐式的干脏活和累活。休息下来或收工了,他找个偏僻的旮旯处,蹲在角落里安静的看书,不与人交流,外边的世界好像与他无关。好多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不理解他。芦地质也很累,有时,他觉得自己的腰像是已被每天高强度的重复劳动累断了似的,腰椎两侧似有无数根钢针在不停地戳着他,使他时常得像死人一样平展展地躺在戈壁滩上,任凭被太阳晒暖的大地抚慰自己和内心的双重痛楚。但是只有这样,身体累了,心里的累却轻了,身上的担子重了,心里却放下了。的确,他是自愿来吃苦受累的,他是想用汗水洗刷掉自己出身不好的耻辱,他是想用累来忘却失去蒋晓钰的心灵上的巨大创伤,并希望借此感动上苍,以使自己能尽早脱离苦海。不管以后会遇到多大的苦难,他来这里之前就已做好了必须去忍受的心理准备。他甚至想最好命运能把自己放逐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让他完完全全地消除掉原来的自我,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他愿意独自一人去承受这一过程所应该经历的全部苦难。对生活、对未来,他没有更多的奢望和企求,他只希望从此摆脱失望、羞辱、困惑、压抑、焦虑、失眠,保持一点儿做人的尊严,让自己活下去。
王文汉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在工地上看着芦地质说,“芦技术员,看你最近情绪很低落,我侧面了解下你和蒋晓钰的事情。其实,挺为你们的感到惋惜的。大家公认最有可能的一对,最后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却让李文革抢了去。其实,我想劝你,没有过不去的坎,也许是你们俩没有缘分,信命罢,依你的条件和为人,会找到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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