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这样的人。”
“恋爱中的人都会这么想,可事实呢?”裴慕阳唇上勾的,是明显的不认同。他眯了眼,眸光幽远,似陷入了另一种思绪当中。
好久,他回了脸:“跟你讲讲我和江映雪的事。”
“我想,还是不听的好。”她并没有探人隐私的习惯。
裴慕阳歪了一边唇角,有种别样的横劲儿,“怎么办?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要开口说这些的人。”
程江南不语。
“如果你不肯听,我就不签。”他将横劲儿发挥到极致。
她只能干瞪眼,却没有了选择的余地。看她不说话,裴慕阳几步走到了窗口,眼睛眯得更实:“第一次见到江映雪,是在去我哥学校找他的时候。她当时正踮着脚想取树叶上挂着的风筝,却怎么都取不下来。我顺手帮了她一把,她相当感激,不停地跟我说谢谢,还请我吃冰淇凌。她是那种十分温柔的女孩子,坦白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碰到过那么温柔的人。我人生里对于温柔的理解,全来自于她。”
一生下,母亲就成了植物人,身边的女性要么对他唯唯诺诺,如佣人们,要么对他百般挑剔,如裴蓝橙。他把自己武装成一个不羁叛逆的少年,表面强大,内心却空乏冰冷。他期盼着母性的温柔,江映雪的出现正好满足了他的需求。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我哥的同学,和我哥同在一个社团里,经常一起参加活动。我越来越多地喜欢往我哥学校跑,而她每次对我都特别好,在我哥忙的时候主动提出陪我,我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最终爱上了她。后来,我跟她表白,她没有拒绝,同意和我交往,但要求我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那一段时间,是我人生最敞亮的时候。”
他仰高了头,看着远方的天空,“我一直梦想着跟她结婚,甚至做好了大学一毕业就成家的准备,连我哥都知道,那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结婚。”唇角,溢出了苦笑,“可有一天,她却和另外一个人走在了一起,她告诉我,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爱过我。后来我才弄明白,她跟我好只是想利用我刺激另外一个人……可偏偏,她爱上的那个人,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
他所说的那个最重要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了。
程江南沉默不语,其实已能理解他的痛苦。变成被利用的工具,像裴慕阳这样个性的人,自然是受不了的。难怪,他会无止境地想要刺激江映雪。
“裴慕阳,我也恨过,虽然不是爱情上的,但恨的程度差不多。那个人伤害了我最在意的亲人,几乎将我的生活毁灭。我也想过报复,坦白说,逼到绝路的时候,我还想过买炸药炸死她的亲人,让她尝尝家毁人亡的滋味。但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又能怎样?能挽回自己的生活吗?能让亲人不受伤害吗?都不能!而且,连我自己都一起毁了。这种双输的
事情,不值得。”
“那个人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可能跟你们的情形差不多,经常会碰到。但我不会主动去挑她的刺,因为对于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把身边的人照顾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当然,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会对她客气,但前提是,自己不会受伤害。裴慕阳,坦白说,你刺激江映雪的时候,自己的心真的不痛吗?还有,你能忽视你父亲的感受吗?江映雪难受,你父亲也会跟着难受,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一辈子跟江映雪不对付,到底是报仇还是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自取灭亡,从此暗无天日?”
“还有,有句话叫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有想过退一步看看吗?”
“退一步?”裴慕阳重复着,眼里展露出来的是疑惑。他的人生里,只有谁欺负了他,就要加倍还回去,裴蓝橙一直是这么教他的。
他默默地在协议上签了字,递回给她,没有再说什么,跳上车就离开了。
程江南将协议收进袋里,往回路而去。
裴景轩刚从律所出来,就碰到了裴慕阳。
“哥,有时间吗?想去你那儿喝酒。”裴慕阳道。
家里有程江南,自然不方便。裴景轩笑了笑,“不如去一统天下吧,那里反而方便。”
“哦。”裴慕阳点头,将裴景轩请上车,嘴上免不得揶揄,“哥未免也太护着嫂子了,连我这个弟弟都不让见,还怕我爱上嫂子不成?”
裴景轩的唇角扯了一下:“的确只是觉得一统天下氛围好一些,而且那边刚进了一批法国红酒,早就想请你去尝尝了。”
他这么说,裴慕阳自不好再说什么。
到了一统天下,裴景轩特意开了一间包厢,室内,只有两人。
裴慕阳垂眸看着杯中酒,好一会儿才出声:“哥,我觉得,我已经找到意中人了。”
“哦?是吗?”裴景轩一脸惊讶,却没有问名字。
“说来奇怪,她明明那么普通,一点都不完美,可我却觉得跟她在一起特别舒服,不想对别人说起的话也愿意说给她听。”他的眼睛里闪出一片迷惘,所以没有注意到裴景轩提酒瓶时,手晃了一下。
“来,喝酒。”他举起杯,朝裴慕阳撞过去。裴慕阳一口饮尽。
裴景轩回来的时候,程江南还在做设计图。听到门外太阳神吼吼地叫,她走出来,看到裴景轩靠在门上,正在揉太阳穴。
“怎么了?”她迎过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喝酒了?”
裴景轩将她推开一些,自己往前走,步子却踉跄得很。他偶有应酬,却从来没有喝成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