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乍醒,程颜猛然睁开惺忪的睡眼,她的姿势,她嘴角的口水,加上梦醒时仍在发懵的大脑,令她幡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居然依偎在姓陆的怀里酣然入梦?!
程颜“噌”一下坐直身板,尴尬地望向身旁的男人,连眸光都蓄满不自在:“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然而,四目交汇的这一刻——
程颜略微惊诧。
她在对方那双幽深的黑瞳里,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以及那一抹似是而非的……柔情,神思有片刻陷在男人的目光里无法自拔,他眼睛里的笑意,那么浅淡,又那么摄人心魄。
不过,这沉溺只存在了区区两秒,便被程颜狠狠打住,她深吸口气,若无其事地捋了捋被压乱的头发,双眸一垂,将视线移向面前的锡纸餐盒:“我也有点饿了。”
“别动。”他说。
程颜刚放松下来的心绪转瞬又被他吊了起来,而她尚未来得及领会这两字的深意,陆天皓温热的指腹就带着他的体温和一丝柔软的触感,轻轻落在了她的唇角。他这个毫无征兆的动作激得程颜心头微微发颤,她本能地窒了窒呼吸,可她条件反射地想要闪躲时,唇上的触感陡然消失了。
陆天皓再自然不过地收回手,淡然一笑:“做白日梦的小姐,你流口水了。”
“你——”程颜忽觉莞尔,当即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得暗怪自己太敏感了。
伶牙俐齿的女人难得语塞,陆天皓似乎颇为满意,他低头瞅了一眼衬衫上赫然沾染的唇彩印,极爱干净的他难得未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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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航程,飞机俯身冲向跑道,平稳降落在台北桃园机场。
取完行李,程颜手拖银色拉杆箱,脚踩高跟鞋,小跑两步追上陆天皓大步流星的脚程。
两人一出航站楼,他不由紧锁眉宇——
暮色低垂,风雨欲来,浓重的云团逼仄地平线,空气凝结潮湿憋闷的雨腥味,恨不得滴出水来。
不欲耽搁,陆天皓径直走向停在临时泊车区的红色Porsche,麻利地拎起两人的行李,扔进后备箱,紧接着,他返身坐进驾驶位,一脚踩下油门。
程颜伸个懒腰陷进座椅,本想问他这车是哪儿来的?但瞅了瞅男人严肃的面色,她改口说:“没想到你也是个急性子。”
陆天皓单手轻搭方向盘,动了动薄唇:“台风快来了,我们还得开三个小时的山路。”
从小在内陆城市长大的程颜压根没遇过台风,不过台风横扫后的满面疮痍,她在新闻里早有见识,不由缩了缩脖子:“我们不会被困在山里吧?”
“小心你的乌鸦嘴。”
风驰电掣的红色魅影疾速驶离宽敞的国道,转入前往日月潭的盘山公路,豆大的雨点突然“噼里啪啦”倾山而下……
车头大灯照亮夜路,程颜不禁倒吸口凉气——左侧是万丈深涧,右侧是磐石山壁,而双向混行山道异常陡峭、狭窄。眼前的路况吓得她再无心打量窗外的景致,她迅速转回头,目不斜视地紧盯着路面,双手死死攥住车顶的扶把。
“啊!快停车!”
“嚓——”一声刺耳的急刹车。
陆天皓狠剜了她一眼,不悦地揶揄:“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你看——”密密匝匝的车灯交织荧光路障,晃得程颜眼花缭乱,她指着排成长龙的车流:“前面出什么事儿了?”
他蹙了蹙眉,打开广播,电台DJ及时念出一串陌生的地名,程颜毫无概念,但山泥倾泻、塌方等可怕的字眼,她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她一语成谶——
台风断路,两人被困半山腰。
揪紧的心脏更添不安,程颜挪了挪坐得发麻的屁股,忧心忡忡地问:“怎么办?”
陆天皓绷着脸,没吭声。
换挡倒车来得太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