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幽径,似是要绵亘至天地尽头。
他偷偷侧目看向身旁的公主,她的侧脸在黯淡的光影里仍然明媚。
总是明媚。
楚乐仪察觉到那道一触即离的视线,从袖筒中伸出手。
触到他的手背,手指收拢,与他的手贴的严丝合缝。
瑥羽以为她在怕黑,她曾说过的,她怕黑。
用力的回握,传递手心的汩汩热度,“殿下莫怕,再往前面些还要亮许多,周围都有守卫巡逻。”
“我与您讲个故事吧,听着听着就到了。”
楚乐仪看着前面的路,不想让他喝一肚子冷风,
“不想听故事,想听风声。”
*
从晨间始,矿场上就一片繁忙喧嚣,热火朝天。
楚乐仪在各个区域转了一圈,进度斐然,施工有序。
根据苏淳锦的汇报,进度顺利的话,到明年夏天,就可以开采冶炼了。
比她预想的要早,她心情大好。
将各个管事集中起来开会赏了一通才回自己院子。
还叫走了星言。
瑥羽一早送来的兰草摆在了她的案头,一朵嫩黄的花骨朵含苞欲放。
“星言,有一桩大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楚乐仪呷了一口热茶,端详着他。
星言的表情十分淡然,
“殿下,我曾为您私卖过宫里的御赐之物。”
“还曾为您和苏淳锦盗看弓弩时,守过整夜房门。”
“秋猎那会儿,我听您的命,从临奉山后山,带走嫌犯常画。”
“逃逸到前些日子,还顺路为您寻了私兵。”
“现在,属下是您的私兵头子。”
“殿下,您若是早有定算,就不用问属下的意思,直接吩咐就是。”
“从属下在黑市上卖官窑粉青海棠瓶的时候,属下就应该知道的,一步错,步步错,当不成御前侍卫了。”
“哦,还有一桩,用御赐之物,雅贿工部尚书之子。”
别的无话可说,这桩她要争辩争辩,楚乐仪纠正道,“那不算雅贿,于耀祖给我钱了。”
星言的声音如冰泉滴水,清脆而节奏分明,
“八十两买官窑粉青海棠瓶,一百两买官窑三足炉,两百两买官窑四方花盆。”
“这点钱在哪能买到御赐之物,还专让一个人捡漏。”
楚乐仪搁下茶杯,重重的一声,烦了,“反正你也是跟我一条船上的人了,当什么御前侍卫,破罐子破摔吧。”
“五日后,你先带着矿上的二十个守卫,跟着瑥羽走,一切听他安排。”
公主不装良善温和的样子,还是能沟通的。
他还是喜欢殿下有话直说,这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