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霄坐桌案前,乌发滑落身侧,看不清神情:“有事?”
庭芜比画着:“殿下今日闯了大皇子府,想必大皇子更恨殿下了,估摸着找到机会就会使绊子,这不又查到姜姑娘头上了。”
他手上拿着当初进宫女使的名册,入眼就是姜月的名字。
制香世家姜家之女,年十五,家住汴京东街左巷,一看就是调查得清清楚楚的。
“这大皇子估计想在姜这个姓上做文章,咱们还是防范着比较好谁知道他还能想出什么狗屎主意。”庭芜絮絮叨叨的声音继续响起。
纪晏霄安静望着手册,风吹着殿内的垂帷,良久忽而一笑。
“时候差不多了。”
手册重新被归于宫中。
他松开眉头,吩咐底下人可以动手了。恰好在太子离开汴京时,将事情栽赃到太子头上。
庭芜自然明白意思,这是不再留着大皇子的命了。
他躬身行礼,连忙下去安排。
屋内重新恢复寂静,纪晏霄终于站起了身,他在光影交错里,目光落在炭盆中。
炭火还冒着微弱的火光,长临的祖宗牌位被烧得只剩一些黑灰,再看不出什么。
青年指尖黑灰捻了捻。
毁了长临皇陵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只可惜还没烧干净。
他眼前浮现少女眉眼冷淡替他烧牌位的神情,而后头也不回走向黑暗里,像是挣脱束缚的槛花笼鹤。
须臾,他笑了。
他们始终是一条路上的人。
大皇子府上的事情,夜里还未传到姜藏月耳中。
她吩咐满初准备一些出行事宜,之后便又誊抄了佛经,平静过完这一夜。
翌日一早,大皇子府上遭了刺客之事才传出来,满初蹙眉。
“昨夜并没有人听见什么声音,可大皇子气绝身亡了,好像是太子做的,可我看过他临死前的神情,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姜藏月指尖微顿。
昨日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一夜的功夫人就没了?
她让满初再去打探的消息足以让人沉默。
昨夜风急雨骤,天色阴沉。
芙蓉抱着孩子踏入府中寝殿的大门,行走间发髻上一支红宝石芙蓉风钗沥沥作响。殿中侍卫死得横七竖八,最里间的桌案前纪烨煜趴伏着,血迹跟着往外淌:“蓉儿”
纪烨煜见着人,嗓音沙哑:“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过来,我有些话想说。”
芙蓉不疾不徐在桌案前坐下,身姿宛若弱柳扶风。纪烨煜像是连最后支撑自己身子的力气也要用尽了,他口中一直往外吐血。
“蓉儿。”他面上神情似哭似笑,满手是血:“是太子动的手。”
芙蓉怀中孩子安静得诡异,不哭也不闹。
她忽然觉得这一生真的好荒唐,明知是眼前人害得她国破家亡,却仍旧无法自控那一丁点破土而出的爱意。她苍白的面容同样虚弱,哑声道:“是我放人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