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往我这暗处看了一眼,眼神中包含了什么,我很清楚。
笔触是一个人的灵魂。
这与我之前诓骗他们说是兄长所出的生日礼物,太像了。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我,我没有缩回去,又昂首喝了一口酒,这要得益于周朗对我的栽培,我真快要成千杯不醉了。
他没有阻止我,问我:你听小笙说了吗,这画中人是她前段时间去采风碰到的。
咳咳。我被呛到,一口酒全喷出,淋湿下巴,抽手擦掉,嗓子里像着火,一双手替我抚平背脊,一边抚一边凑近,几乎是在无人关注的角落,与我咬耳。
希希知道这人是谁吗?
我觉得有一股阴冷的风吹过,蛇般爬上我的小腿,在他面前我太稚嫩了,没有豁地起身,是我最大的克制,我的目光钉在画上,艰难吐言:是临摹,我也不知道是谁。
他闷声笑,一颗恶毒戏弄的心,在腔子里蹦蹦跳,叫人恨死。
他不再追究来历,退回去,端坐沙发,斯文的金丝眼镜折射远处的光,我看不清他的眼,嘴角倒是弯着。
藏着月亮的夜幕被懦弱的我掀开一角,就又放下了。
有在意之人的人,最是脆弱,我晓得,兄长没有周朗那么好糊弄,若是给他知道我的秘密,我是真正翻不了身。
喝了那么多酒,周身反而凉下来,一直凉到心间,我提出要出门走走,他叮嘱我小心安全,不认得路了,可以电话给他。
温小姐也来了,车子停在门口,我当真不愿意提起精神来应付谁,所以就从屋子后面绕行,不期然,碰到一个人。
高高的越野车从身后驶来,我低头自觉向右靠拢,它不行,反而停下,车窗摇下,露出男人的面庞。
小希?他跳下来,我仰面看他,他的表情有些错愕,慌手慌脚递来纸巾:怎么哭了?
我摸摸脸,是眼泪,大概是刚刚被酒呛的,擦了擦泪,我唤他:表哥。
我与宋抑坐到街边长椅,都没说话,他还穿着制服,不用问也是刚下班,而我呢,一脸泪,他这样的钢铁直男怎么好问。
于是,长久地陷入夏季的热风。
忽而,一只大掌似乎犹豫很久,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别哭了。
我撇头看他,那慈父的模样将我吓了一跳。
他一笑,又不言语了。
我的恐惧被高温融化,吸吸鼻子,问他怎么在这儿。
他说他就住这里。
哦。
又没话了。
为什么哭?
宋抑与我是表亲,眉眼间和我有三分相似,甚至和妈还有几分相像,望着这张脸,我幽幽叹了口气,我说:被狗抢了我心爱的肉包子。
其实上次我们是不欢而散。
比我好,我不仅没有肉包子,还无缘无故被狗咬了一口。
简直是两个苦中作乐的小可怜。
交集不深,用不着说太多,一块儿吹吹风就好,倒是我脑袋里,一直回闪那时他对我说的话。
人是十分肤浅无知的,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老祖宗都摆在我面前了,我还执迷不悟,像墙头草,一会儿信这个人,一会儿信那个人。
好一会儿,我深吸一口气。
表哥,当初
希希,街角走来一人,影子又暗又深,真怕走进去就被他吞了,他停在不远处,朝我笑,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