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笑出声,而他摊开粘满面粉和肉渣的手掌,望着我的笑颜,也怔怔地笑了。
等到包好出锅,我便饿狼扑食般不顾形象地一口一个,烫得直朝嘴里扇风。
兄长一贯是宠着我的,他递来一杯水,笑吟吟道:慢些,别烫着。
而他呢,吃得斯文雅观,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孔,仿佛在细细品尝,想要记住这个味道。
别动。我忽然起了捉弄之心,将沾有面粉的食指轻轻点在他的鼻尖上。
这个动作让我们凑得很近,头顶暖黄的灯光铺进他波光粼粼的眸,一瞬间,我透过这双眼望见另一个人。
触电般收回手。
但没来得及便被他攥住,他皱起眉,一脸严肃地喊停我,可我才不会上当。
到这时,我才感到有两行浓稠的液体缓缓从鼻下滑落。
兄长立刻请来家庭医生,结果医生只花了几分钟便诊断完,交谈间,兄长先是缓和了神色,接着竟和医生一起笑起来,待医生走后,我问兄长,他替我掖了掖被角:医生说你长久不运动,再加上
他再忍不住,两眼笑眯成月牙,再加上你吃得太多,所以上火了。
听到吃得太多这几个字,我觉得这二十年的脸都被丢光了,于是我们的雪山探秘之旅,提上日程。
那天天气不错,刚到楼下,便看到一根毛绒绒的大尾巴在车后一甩一甩,走近一瞧,原来是见过一面的雪豹德西代里奥。
它正在舔毛,布满倒刺的红色舌头一下下掠过,最后在某个打结的地方卡住,被拉出长长一截。
我噗地笑一声。
兄长将滑雪装备塞进后备箱,声音闷闷地传来:原谅它是个臭美的孩子。
德西代里奥听得懂似的,去到主人身旁,俯下头颅,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裤管,而它好脾气的主人笑了一下,收拾完最后一点东西,便蹲下来,揉搓它的脑袋,那两只圆圆的耳便臣服了,乖巧地朝后飞去。
尽管兄长向我再三保证这头野性难驯的雪豹不会伤害我,但当它跳上后座时,我还是吓出汗来。
就当它是只猫咪。
仿佛为了验证兄长的话,德西代里奥居然十分配合地打起呼噜,还不惜牺牲尊严露出肚皮,舌面的倒刺刮过我的手背,让我觉得自己是它的一盘菜。
兄长还在强行解释:你瞧,它喜欢你。
雪山被索因河环绕,河面结了薄薄一层冰,幸好有一座结实的小木桥,供以我们二人一豹通过。
山不算高,也不算陡,甚至半山腰还有动物脚印,德西代里奥把鼻子贴在雪地上嗅,嗅了一会儿,开始刨,天呐,我实在不想说这像极了小咪埋屎的样子。
留它在原地嬉戏,我和兄长继续朝山顶进发。
这里的积雪远比庭院深厚,几乎没过半条小腿,不一会儿我就开始发虚汗,我惊觉自己到周家这两年来机能的退化。
兄长看出我的吃力,提出原地歇一会儿,他将滑雪装备撂下,让我坐在上面,再从背包翻出保温杯,斟了杯水给我,这样的温度不必等,我昂头就把凉了一半的水喝下。
一串水珠从嘴角溜出,他笑着伸手来抚走,两指轻轻摩挲去。
休息完了,我们又接着走,在雪山背面发现了绝佳的滑雪地点,于是他提议教我滑雪。
贪玩的我当然同意。
我一遍遍滑倒,他便一遍遍从积雪中挖出我:没事的,谁都不是天才。
躺在他结实有力的臂弯中,我仰望这个被世人称赞为天才的男人,护目镜遮住他的眼,朦朦胧胧,只剩下一张玫瑰色的,永远微笑的唇在外头。
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呀。
他的唇因吃惊微微张开,随即他摇摇头:我不是,我当初练滑雪比你摔得还多。
听到别人挫败的故事,愚钝如我立刻有了同类的感觉,我抓住他的手:大哥,讲给我听。
兄长沉默了一会儿。
即使是一个无聊至极的故事,你也仍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