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进了屋子。
屋子因为长久不通气,有一股怪味,欧阳尞忙着打开门窗通风。
“简单来说,这是叶凤华女士在十年前买下的店铺,连着后面的院子,一直记在叶东华先生,也就是叶容白先生的父亲,你们的小舅舅名下,等你们满十六岁时作为送给你们的成|人礼,鉴于还有两个月你们就满十六岁了,所以我想正正好趁着叶容白先生在日期间将手续交接一下,你们的舅舅叶东华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一直到回到风鸟院宅,更生和重阳也没有说一句话,两个人之间沉默得诡异。
是被突然天降横财惊到了吗?还是忽然成为小有资产的人高兴坏了?显然都不是,更生心里堵得慌。
明明在生日前得到礼物不是应该开心吗?况且这礼物还来自他们那个不称职的无良老妈,至少代表她并没有忘记他们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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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只要一想到这是她十年前就准备好的,更生无论如何也无法安慰自己。十年前,她和重阳才几岁呢?那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丢下他们了吧。
更生看着重阳跟她一起进了紫阳花寮,撇头问:“今天不去补习吗?”
“翘了。”面无表情地回答。
“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于是无言,各自回房。
“重阳……”就在重阳要推门进去时,更生忍不住开口。
“什么事?”没有起伏的语气。
更生看了他一会儿,几度张嘴却说不出话,最后撇撇头说,“没什么。”率先进了房间。
重阳看了一会儿更生的房间,进了自己的房间。
于是这一夜,紫阳花寮异常安静,早早熄了灯。有些事情,他们要各自想明白。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更生就出了风鸟院宅。天还下着雨,阴阴的,缠绵入骨。根据昨日的记忆,更生坐出租车到了那条古街。
街上已经有一种质朴的繁忙,幽幽的黄|色灯光打在人的脸上,是雨天里的一点温暖。更生站在那家他们母亲送给他们的店铺面前,蒙蒙细雨如烟似雾地笼着她。她的口袋里有钥匙,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进去,就那么傻傻地站着看着。
累了就坐在店前的台阶上,看着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然后整条街的样子都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她依然一动不动,直到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下,下来一个少年——
“阿暖。”晴朗的声音中带了焦急和微怒,在雨中格外清晰动人。
更生抬起头,“容白?”
少年撑伞走到她面前,轻轻责备说:“阿暖,你实在任性,一声不响地跑到这里,让很多人担心。”
更生将下巴磕到膝盖上,不说话。
容白收了伞坐到她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轻微叹息,无限怜爱。
更生的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噼噼啪啪地砸到地板上。
“容白,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说要走的时候,头也不回,从来也不担心我和重阳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在风鸟院家过得好。她总是自以为是的民主,待我们从来不像待小孩。我一直想,若我们是其他人家的小孩,说不定会更加幸福……”
“容白,你真无法体会我跟重阳的感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们就一直不停地被她忘记被她遗弃中……”
“容白,若她不爱我们,为什么要将我们生下来……”
她的眼泪寂静无声,汹涌如海。少年默默地听着,不去擦拭。她太需要一场痛快淋漓的宣泄。这个女孩多会装,她的母亲离开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难过,可是谁能看出她的难过?她过得比谁都开心,比谁都自得,她拗着一股劲儿,非要跟自己对着干,非要跟周围的人对着干。
容白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缓缓地开口——
“阿暖,在我看来,人一旦离开母体降生到这个世界,便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即使亲如父母也没有那个义务要为他(她)牺牲一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别人可以从旁协助,却永远无法取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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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暖,我所知道的姑姑是个奇特的女子。她有才华,有理想,有勇气,她能够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而活。你知道,要做到这些,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若不想被潮流牺牲掉,必须贯彻自己的意志突破重围,一走千里。所以,我敬佩她。”
“可是阿暖,这并不代表她不爱你。”
“你知道你的小名为什么叫暖暖吗?在我们江南,几乎所有的母亲都会亲切地叫自己的女儿囡囡,这是一种十分亲昵可爱的称呼,有‘宝贝’的意思,是一种母亲对孩子的爱和疼宠。不过这种称呼在孩子渐渐长大以后会消失。‘暖暖’和‘囡囡’在江南方言中字音相近,你的小名确切来说应该是‘囡囡’才对,难道这不足以说明她爱你吗?”
“阿暖,也许姑姑不能像其他母亲那样陪在你身边,可是爱不会少。你看到这条街了吗?听说这条街上的所有的店铺都是百年老店,在现代工业如此发达的社会,他们居然还保持着纯手工制作,真是难得对不对?你能体会姑姑送你们这家店的用意吗?这不仅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