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本来就叫咕噜啊。”女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抱起咕噜举到幸村面前,仿佛邀宠一般地说,“它很可爱吧,是我捡的哦!——可是重阳说它好脏!”说完,还哀怨地望了眼依然盖着书无动于衷的叶重阳小朋友。
“嗯,很可爱!”幸村点点头,道,“你要给它洗澡吗,我来帮忙好不好?”
“真的吗?太好了!”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在闪烁。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两姐弟的发色和瞳色都不相同。叶重阳无论头发还是眼睛都是那种很纯粹很纯粹的黑色,不掺杂一丝杂色;而叶更生的头发其实是那种很深很深的棕色,平时看不出来,只有在阳光下才会有那种粒子般的光泽,而眼睛更是偏向琥珀色。
“先替我抱一下咕噜哦,我去拿洗澡的东西!”将咕噜交给幸村,经过柳生的时候,顿了下,抬头望着他,说:“那个——你是?——”
“忘了介绍,他是我的朋友,柳生比吕士。”幸村微笑着解释。
“哦,”点点头,“那你要一起帮忙吗?”眼里是全然的陌生。
()
柳生奇怪地望了望眼前貌似全无城府的女孩,好看的眉皱起来。
“白痴!”竹塌上的叶重阳忍无可忍,一把抓下脸上的书,指着叶更生吼道,“你被人家骂过白痴,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叶更生楞住了,大大的眼睛圆睁着,一脸惊讶地望着沉着脸的柳生,“有吗?是真的吗?”
柳生不做声,但是皱得死紧的眉泄露了内心的不耐和轻蔑。
“啊,对不起啊!”更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的记性不太好,下次一定会记住的!”
“扑哧”幸村忍不住笑出了声。
更生莫名其妙地望了望笑得桃花朵朵开的幸村,又望望脸色更难看的柳生,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转进屋子去拿洗浴用品了,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柳生的名字。
更生一进屋,重阳脸色就挂下来,阴沉敌意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柳生。柳生毫不退缩地回视,两个少年脸上的高傲一览无余。
直到听到更生出来的声音,重阳的目光才轻轻掠过一直挂着微笑的幸村,收回来,闭上眼睛假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更生抱着一个瓷缸艰难地从屋子里出来,这瓷缸足足有她半个人那么大,而且看来分量不轻,抱在手里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路,更生走得颠颠撞撞,看得人心惊胆战。
幸村赶紧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更生松了口气,甩甩酸疼的手臂。
“这是什么东西?”幸村将瓷缸搬到庭院,疑惑地问。
近看才发现是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瓷面是青花缠枝莲,釉胎白润如玉,花纹精致又浑然天成,毫无瑕疵,即使是不懂瓷器的门外汉也看得出这只青花瓷价格不菲。
“是咕噜的专用浴缸啊!——我找不到其他可以让咕噜洗澡的东西了。”更生回答得理所当然,“原本我养了五条金鱼的,可惜不到一星期就被我养死了,后来重阳就建议我改养石头,石头很好养啊,只要定期给它们换水就好了,你要不要试试,我可以教你!”
女孩大大的眼睛望着幸村,眼里全是认真和真挚——
这个女孩,有一双很温暖的眼睛——那个时候,幸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感觉。
你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好笑的事情,可是她却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做着。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只青花瓷的价值?”柳生觉得眼前这个一脸纯真的女孩真是疯了,“看这只青花瓷胎体厚重,色白致密,透明釉白中闪青,青花颜色浓艳鲜亮,色浓处有黑褐色斑点。做工精良,纹饰层次多,画得很满,但繁而不乱,层与层之间留一周空白,器底端两层之间无空白……”
柳生细细地查看着这只被埋没的名贵青花瓷,例数着它的特点,推断它的年代,“这应该是中国元代至明代末期的作品,这个时期的青花瓷处于从宋代的百花争鸣到清代的趋于稳定的过渡阶段……”
“柳生君很厉害呢!”女孩毫不掩饰地赞叹,“这只青花瓷的确是明代洪武年间景德镇定窑出品,在1949年前曾藏于一个加拿大银行家处,后来在先后在加拿大和日本都展出过——”
“你知道还——”柳生不可思议地吼出声,却被幸村拉住了。
女孩笑盈盈地抬起头,丝毫不在意柳生粗暴的态度,娇娇软软的声音在晚霞中荡漾开来——
“可是我觉得,再贵重的东西如果放在陈列室里,不就让它失了原本的价值和美感吗?陈列室里面的古董除了代表几个0,还有什么意义。东西不是在使用中才会体现价值吗,前代制作出这样美丽的青花瓷不是为了使用它吗?”
女孩温温软软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着,手上的工作也没有耽误,已经开始往瓷器里接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