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中年男人看向东边那坐落在光辉中的巨城,眼中饱含着极为复杂的感情。
摊主对客人类别的说法与王遥的猜测相同。
刚刚只有寥寥数人因为风沙溅入碗中而准备离去。起身的那几人与茶棚中的其他人衣着打扮完全不同,脖子上没挂擦汗的毛巾,也没有穿清凉的无袖单衫与短裤。
他们和王遥一样,只是过路人。
艾比喝得极慢,王遥也不着急。时间剩得不多,但还够用。
随着日头南移,阳光逐渐透过植被的缝隙侵入了茶棚庇护的范围,那令人窒息的高温将在两三个小时后达到顶峰。
那些农民不约而同地逐个离去,准备回田里趁着还不是那么热的时间段干活。听他们临走时跟摊主的寒暄,摊主与他们之间已经是老相识了,起码他知道每个人的称呼。
恬静的时光被恶毒的阳光撞破,茶棚里的客人接二连三地离去,在极短的时间内,茶棚之内就只剩了三人。
“你清楚我的来历,对吗?”
察觉到王遥探究的目光,正收拾茶碗的摊主便直接跳过了那些浪费时间的对话。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为他们出的摊子吗?”王遥指了指右边。
“他们也不需要我吧。”摊主学着王遥的样子指了指左边。
这条道是官道,东西走向。
东边是城,西边是田。
从城里出来,顺着官道往外走,右边便是茶摊。
茶摊面朝官道迎客,背靠大树乘凉。
不知为何,这里的饮茶人要么正对官道,要么侧身面朝官道。
所以风沙一起,便轻易地从没有遮挡的官道那边上吹进来,回护都来不及。
如果他们背对着官道喝茶,对面有树遮挡,背后有自己的身体遮挡,也就不会猝不及防让太多尘土坠入碗中。
可是他们偏偏要对着官道。
王遥张开手,手中是一张面值一两的银票,他将这张银票递给摊主。
“我对这里的了解肯定不如你多,既然你认为这是天灾人祸,那我就帮你一把。”
摊主摸过银票,双手将这最小面额的、对折起来的银票展开,摩挲着、慨叹着:“几句话就值这么多钱。那么多人、那么多日夜的操劳又为什么那么廉价呢?”
“是这样啊,真是烂俗的剧情。”
艾比突然出声道:“当一个以体力为主工作,其体力投资与回报比较低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辞职换工作。宏观上会有大量该行业的劳动力转投其他回报率高的工作,微观上出现一些特例也属于正常情况。况且,宏观上的影响是有滞后性的。可能现在涌入大量劳动力导致生产力溢出的高潜力行业,工价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惯性上升。也就是说,目前依旧保持着低回报率的农民可能只是处于黎明前的黑暗。”
摊主惊奇地望着艾比,眨了眨眼道:“这真是意外之喜,我从未想过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艾比是我承认过的妹妹,那自然是非同寻常。”王遥贱贱地说道。
“你居然【承认】了她,哈,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什么真相?你想到了什么?”
摊主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身影也变得莫名高大,给人一种【清醒】、【求索】的感觉。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这场游戏的主角并不是我,而是你们。去负起你们的责任、行使你们的权力、履行你们的义务,让我们看看,这个游戏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看我所看,做我所做吗。”王遥自语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是玩家,你们是观众,那谁是裁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