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卫氏攥着手在屋子里团团转,嘴里就忍不住埋怨丈夫:“你爹真是的,也不晓得顾忌顾忌咱娘俩。消息瞒这么紧作甚?左右还不是得叫咱俩知晓?!”
柳如妍不管心中多娇羞,面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娘你别慌,爹有分寸的。”
“你就知晓帮着你爹说话!”柳卫氏虽这么说,嘴角的笑意却是放不下来的。
她的心里,是没有亲事论不成这一选项的。那顾斐又不是个傻的,柳家这大好的高枝儿送到他跟前,他不可能不抓上。再说,她家妍儿那是京中出了名的貌美,好名声在外。若非选秀这事儿闹得,指不定被媒婆踏破了门槛。
母女俩在后宅说着话,午膳都没怎么用。
结果不等她们安心用了午膳,就见柳韦涛气哄哄地从前院过来。柳卫氏扶着下人的胳膊快步迎上去,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就赶紧问起了柳如妍婚事的事儿。
结果这一张口就点燃了炸药桶,憋了一肚子火的柳韦涛当即炸了:“什么婚事?我家妍儿是嫁不出去了么?非得盯着一个穷小子?”
他这态度,立即就吓到了柳卫氏。
柳卫氏茫然地看向身后的女儿,柳如妍的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尽了。
见女儿这般,柳卫氏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当下也怒发冲冠,又羞又恼,“你的意思是,那穷小子竟然拒了吗?还是说你没有点明白,那小子没听懂?”
“他如何听不懂?字字句句都在拒绝,这是瞧不起谁?!”
柳韦涛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一通怒吼完,抬头见女儿眼泪都掉下来,难得也对女儿发了火:“妍儿你哭什么?难不成你还当真看上了那穷小子不成?不过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连个益友良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还真以为高中就走上青云路了?没人帮扶,他等这一辈在翰林当修撰吧!”
“爹!”柳如妍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丢脸又难过,“别说了!”
说完,柳如妍哭着掉头就跑了。
柳韦涛见女儿这般,也意识到自己这火气发错了人。当下有些懊恼,却又拉不下脸。
柳卫氏见他这般,气恼的锤了他一下,转头去追女儿。女儿再是早慧体贴,也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家。这人怎么能当众揭女儿的短?这叫女儿面子往哪儿搁!
“妍儿,妍儿……”
柳家为了这事儿闹了个鸡犬不宁,顾斐是不知道的。他满心等着凉州的信儿地回来,等着派出去的人能尽快把王姝找到。亲事可以晚点在议,一定要把姝儿找到。不论姝儿此时如何,是否是处子之身,他都不在意。他只要姝儿回来。
顾斐抱着美好的愿望,王姝是不知道的。王姝若是知道,估计会嗤之以鼻。
不过顾斐等了好些时日,没等到王姝的消息,倒是先收到了一封来自柳府的信件。上面的字迹他太熟悉不过了,是柳如妍的一手簪花小楷。
再次看到熟悉的字迹,要说内心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毕竟是相伴了二十年的夫妻,两人还育有一子一女。顾斐便是生的一颗石头心,也能被人捂化了。何况柳如妍在嫁给他的这二十年里,事事周到,温柔小意。哪怕顾斐不爱她,也不可否认对她心有怜惜和愧疚。
顾斐想不到柳如妍会给他写信,以柳如妍高傲的性情,应当不会做出这等出格之事。
抱着探究的心思,顾斐还是打开了这封信。
信写的不是很长,一页纸的样子。但也可以看得出来柳如妍是个饱读诗书,文采不错的女子。她在心中先是为柳韦涛当□□婚的行为道了歉,而后阐述了自家爹娘对她这个女儿的谆谆爱意。柳韦涛是爱女心切才会做出这番举动,还请顾斐不要怪罪。
顾斐上辈子跟柳家人打交道不少,自然知晓柳如妍在家中有多受宠。柳家爹娘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就连早早嫁入太子府的嫡长女,都没有柳如妍的这份宠爱。
她信中这般说,顾斐自然是相信的。
不过信的结尾,柳如妍表明三日后城郊白马寺后山,她想要亲自见顾斐一面。
顾斐看到这句话,眉头皱起来了。
正常来说,以顾斐对柳如妍的了解,这不是她会说出来的话。他都已经表现得那么坚决,柳如妍也肯定不屑于纠缠的。但转瞬一想被推迟了半个月的选秀,他长叹一口气,还是选择了理解。
三日后,城郊白马寺后山,顾斐纠结了许久,没有去。
既然已经决定跟上辈子划清界限,他就不会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柳如妍想以嫁给他的方法摆脱选秀,但京城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适龄的青年才俊。金科三甲,除了他顾斐,探花郎也是一副芝兰玉树的好相貌。且探花郎的家世比他强多了,柳家选他也无不可。
这般想着,顾斐还是派了人去白马寺后山。他可以不去,却不能置之不理。
白马寺后山四月底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桃花,映的天空都是粉色。柳如妍一大早便起了。早早梳妆打扮,连换了几套衣裳才敲定了最彰显她容色的一套裙子。素来喜欢素净的她,难得盛装。早早带着家仆便乘车出了门。
柳卫氏知晓她近来心情烦闷,听说她要去寺庙上香散心,没多想便允了。
柳如妍坐在马车里,心中诸多情绪杂糅在一起。心跳得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她自知自己这般行径不合规矩,也清楚如此纠缠会叫人瞧不起。可是想到那张脸,她当真没办法割舍。柳如妍从小到大没有这么喜欢过什么,难得遇上了,她拼着脸皮不要,也要再试一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