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真的已经有蝉的叫声哎!”于亮语气散淡的说。
叶欣不接话,林辉真的就仔细的听了一阵,不过周围却是死一般的静寂。三人沉默着,林辉能隐约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他同情蝉,它们不及生命垂危的老人,却活出了精彩的一生。也许没人对生命抱着长久的幻觉,只不过是更恐惧死,所以选择逃避。活着不过是为了迎合亲情,爱情,友情。然后看着血液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等着肌肤衰老。
“听说。最残忍的是给了别人希望,然后再给别人失望。”叶欣自嘲的说。她等了片刻,看没人接话,又继续说。“我受不了突然的转变,我告诉自己我其实可以不孤独。但我呼唤的那人,却对我无动于衷。像咬上勾的鱼。”
“鱼夫是善良的,说不准他会选择放生。”林辉说。
“那嘴上刮伤的伤口呢!难道善良的鱼夫会捉弄一条可怜的鱼吗?”叶欣说。
“生命本就不应该一帆风顺,让你能看清本质而已。”于亮说。
“鱼没退缩,可鱼夫却先退缩了。”叶欣说。
“不是退缩,是换了另一种生活的方式。”于亮说。
“能回到原始吗?”林辉说。
“习惯了,不知不觉就成了依赖,而且没力气再去来回的折腾了。”于亮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十七岁啊!兵荒马乱,镜花水月,死亡光临,幻觉冲刺现实,游离在爱与痛的边缘。十七岁怎么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呢!好像过去没来的及发生的事情统统补了上来。过完十七岁,一切会不会归于平静呢!”叶欣说。“我觉得我又赤脚走在有着光滑的鹅卵石的海岸线上。有海风,蓝天,浪花。”
“对了,我让你们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于亮一反沉郁说。他从包里翻出一叠照片。“这些都是我在旅途中照的,风景照居多,我个人比较喜欢黑白的,所以洗的全是黑白照。每张可都是唯一的!底片也被我丢掉了。”说完,于亮把那些照片分成两份递给他们。
“你就不能改改你的自私。”叶欣笑着说。她一把接过于亮递来的照片,认真的翻看起来。林辉也翻看起那没一丝温度的照片。平淡,荒凉,甚至是沧桑。每个照片都是一个故事。那些陌生的风景,他们可能一生也无缘得见,然而通过另一种记录的方式,他们得以拥有。
照片足有一百来张,厚厚的一大摞,于亮却没用影集把它们分类放好,这符合他的性格,从不增添自己无谓的繁琐。可这么多随便的放在包里,还要背着它们一路颠簸,乱糟糟的不是更添繁琐。这就是他的生话方式,异于常人的方式。
“你们可以挑一些自己喜欢的,就算送你们的纪念。”于亮说。
“黑白世界,单调的美,直透心底。都送给我们算了。”叶欣奸笑说。
“好歹留点,这是我的一段记忆。”于亮可怜兮兮的说。
“不行,到时候想回忆了,到我这里,我帮你回忆。”叶欣干脆的说。
于亮从林辉手里抽出一张照片对着叶欣说。“你帮我回忆回忆这张照片。”
那是林辉看过的印象最深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在幸福中迷失的目光,依然透着坚定。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一个不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看到了魔鬼,她想用她灿烂的笑容感化他,结果一个猥琐的男人经过,看到了这一幕,只见他快递的从包里拿出相机,只听咔嚓一声,小女孩的笑容便被他偷拍下来。”叶欣淡定的说。
“接着呢?”于亮笑着问。
“女孩哭了,魔鬼跑了,猥琐男人也溜了。”叶欣说。
“行,全部送给你们了。”于亮大义凛然的说。
“本来嘛,我也没想全要,不过看你这么慷慨,怎么说也要给你面子。”叶欣说完看着于亮笑。完全一奸计得逞的狐狸。
“等等,包拿来,我收收看你还有没私藏,按理说你应该是自私的!”叶欣说完便抢过于亮的包翻找起来,等她拿出一个像匣时,三人看着像匣照片,全部沉寂下来。那是一张躺在铁架床上的女人。更准确的说那是于亮的妈妈。三人足足愣了好久,于亮的脸上阴晴不定,叶欣更是难看。她尴尬的把那张照片又小心的放了回去。林辉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他居然看到于亮抬手擦拭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于亮流泪,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于亮是没有眼泪的。叶欣像犯错的孩子,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有的时候觉得于健还是可怜的,他赢了我妈,却输了我。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前些时候我妈留给我的钱全被折腾完了,那时候我是在大连。于是我在大连港做了半个月的搬运工,一天二十块钱。艰苦度日。不知道是不是于健知道了我的境况,居然在我卡里打进了五万元。这些钱对他来说是凤毛麟角,但对于我来说,五万可是天大的数字。但我并不感激他,觉得理所当然。他只是负责生了我。可他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个错误,他欠我的,到此为止也就还清了,我们之间的界限完全划清。以后再也不去要他的钱了,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的关系。钱还是有用的,至少钱毁了于健对我妈的爱,直接导致我对他的恨。”于亮说完后,朝着已经泛黑的夜幕傻笑,顾影自怜,无限凄凉,像似从古墓里传出来的。
于亮开始不停的抽烟,叶欣也从他那里拿过一支。林辉觉得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凝聚在那小小的一支烟里,只有在烟雾缭绕中才能忘掉周围的一切。叶欣咳嗽起来,像中了剧毒一般,林辉拍打着她的后背。于亮却笑着说。“要想抽烟,先被烟抽。”叶欣咳嗽着接到。“莫名其妙,神经兮兮。”于亮连抽了三支后,林辉才说了一句。“饿了!”他说的是实话,整整一天,他们只在学校附近的小摊上吃了一点东西。如果不是肚子传来抗议,他跟本想不起来自己一天都吃了些什么。于亮没支声,又去烟盒里拿烟,叶欣眼急手快,她抢先把烟盒拿在手里,摸出一支烟后,把烟盒口打开的大大的凑到于亮的眼前,林辉看着空空如也的烟盒,一下明白了叶欣的意思,于亮伸手去抢叶欣手里的最后一支,不过却被叶欣巧妙的躲开,于亮回手时,顺带抢过叶欣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空烟盒,狠狠的揉成一团,然后用力仍在他面前的墙上,叶欣嗤嗤笑个不停。
叶欣并不去点燃那支烟。三人彼此也不说话。夜已经全部降临,像被一块黑布严紧的盖住,吞天灭地的漆黑,不知从何处偶尔传来一阵阵蚯蚓的凄厉叫声,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身边。春末夏初的天气就是这般另人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