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病?br>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她缓缓走入花田中,油菜花擦过她的衣服,金黄色的花瓣飞扬飘洒,落在她的衣服上,鼻间是熟悉的香气,带着生气勃勃的泥土味,这个味道是她闻了整整二十年的。
眼角有泪水滑下,滴答一下落在花田中,随后隐没于其中,晶莹的泪滴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琉璃般的光泽。
一步步走到花田深处,很快她就站在了竹屋前,轻轻推开屋门,炫目的金色阳光迎面而来,刺得她眼睛差点睁不开,等她适应耀眼的光芒,入目的是一男一女,他们各自一手执着茶杯,一手拈着棋子,午后的阳光为他们镀上了一层璀璨的光晕,散发着自内而外的闲逸优雅。
黑子落在棋盘上,接着是白子,“啪”的落子声格外的响亮,回荡在竹屋中。
他们似乎感觉到了君遥的视线,转头迎上她,双双绽放和蔼的笑意,竟是齐齐站了起来,男子开口:“遥儿,怎么了?站在这里不动?”
“是呀,你这孩子,看着我们作甚?”
君遥嘴唇动了动,若是走得近了,能清楚地听到她的话语。
她说,爸,妈。
“呵呵,小丫头回来了?等下和爷爷切磋切磋?”
苍老中带着爽朗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一袭灰色衣衫落入君遥的眼中,她不禁眼眶一热,然而泪水不曾滑下。
这是她的家人,被自己的亲人害死的家人,早逝的爸妈,中毒而死的爷爷,他们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无论这是不是一场梦,却真实的可怕,她扑进了温暖的怀抱,充满暖意的体温给予她无尽的快乐。
“丫头,吃饭吧?他们可是特地做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哦?”
她被拉着带到桌子前,缓缓的坐下,拿起碗和筷子,抬头正要说话,可顷刻间惊惧的瞪大了眼睛,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害怕,绝望,悲伤,交织在一起,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吐不出。
刚才还好好的三人倒在桌子上,双目睁着,乌黑的血从他们的鼻孔,眼睛,耳朵,嘴巴流淌出来,刺鼻的血腥味飘散于空气中,那死不瞑目的模样,仿佛在控诉,控诉他们为何会这般!
君遥终是再也忍不住,厉声嚎哭起来,惨烈的叫声冲破了结界,那般凄厉无助的痛哭声,直接传入了离她最近的司墨昭和宇文珏的耳中。
“君儿!”司墨昭大喊道,他努力的奔跑着,原本束起的发髻散落下来,发带飘落于地他也顾不得,心底唯一的信念便是要找到君儿,她的声音那般惨厉悲伤,揪住了他的心。
但是,这黑暗仿佛是没有尽头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奔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出口,触目所及,除了黑暗依旧是黑暗。
倏地,前方透出一丝光亮,狂喜袭上他的心头,他努力朝有光的地方奔去,终于豁然开朗,他笑意盈盈的看过去,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他没有看见君儿,甚至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于花园一角,白衣耀眼,乌发垂落在颈间,粉嫩的脸颊上挂着泪珠。
“我们的世子在这里呢!哟,世子大人,你在做什么?”
恶意的、嘲讽的语气刺向小小的身影,半大的男孩一把拎起他,在见到他的眼泪后,哼哼笑了出来,话语更加的恶毒:“没娘的野孩子,居然还能占着世子的位子?难道不该让出来?父王根本不重视你,他喜欢的是我,你把世子的位子让出来吧!”
没娘的野孩子好像刺激到了他,他一口咬住了对方的手腕,男孩痛的叫了一声,反手便是一巴掌,粉嫩的脸颊立刻高高的肿起,他尚且不满意,指使自己身边的几个孩子你一拳我一脚的招呼上去,不多时他浑身是伤痕,脸颊更是肿的不能看,白衣变成了红衣,鲜血渗入地面。
接着画面又是一转,小小的身子跪在石阶上,夜凉如水,冷风呼啸着,仍然是刚才的红衣,他抬眸看向透出点点光的屋子,里面是笑语晏晏,融洽快乐,和他的凄惨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能听到屋子中粗犷的男声呵呵大笑,男孩的撒娇声,女子甜美的笑声,他低下了头,水珠慢慢滴在地上,他努力的蜷成一团,好冷,好冷,谁来救救他?
对于那个男人,他早就不指望了。如果是从前,他会抱着孺慕之情望向他,做尽一切不过是希望那个男人可以看他一眼,容忍下所有的欺辱,容忍下所有的鄙夷,他心底依旧是有块地方,柔软而坚定的相信着自己是被喜欢的。
眼巴巴的瞧着其乐融融,渴望的目光得不来一丝一毫的关注,他颤抖着身子,眼中的温暖终是消失殆尽,再睁眼是狠戾无情,毫无温度的旁观着所有人,他舍弃了白衣,换上了红衣,火一般热烈的色彩,却是有着无尽的凉薄,他轻笑着,得意的瞧着往昔的那些人痛苦的哀嚎着,可心中是满满的畅快!
轮到了那个男人,他的表情不再是厌恶,不再是不屑一顾,变成了不可置信,他看着他笑的邪佞肆意,笑的冰冷薄情,眼底第一次出现裂缝,然后是悔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