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跟老太太说话晒太阳。
九月中的天气,空气中的凉意,上了年纪跟身体不那么壮实的人都能感受到。
这母子两人,正好把两样全占了。
秋日高悬,天地间,充斥着一股凉意,暖乎乎的阳光洒落在母子身上,姜家小院中,每当姜天意跟姜晨不在家时,这种相处状态是经常出现的。
老太太一颗一颗拨弄着念珠,眼角低垂,慈眉善目,仿佛昨晚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经文破阵,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晒了一会儿,看了下堂屋里挂着的老钟表,姜父起身,转身从屋里端出小半盆的玉米粒,一把一把地朝地上撒去。
一边撒,口中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呼唤小鸡的声音。
农家院落,不是城市中一层几户的拥挤能比的。
谁家如果不养点鸡鸭鹅之类的家禽,好像就有点不是正经八百的庄稼人一样。
姜家本来是养了十几只鸡的,大小都有,最初是用自家鸡下的蛋给正长身体的姜晨补充营养。
可自从姜天意痴傻好了之后,随着姜家的生活水平的提高,也随着周少天有事没事就过来打牙祭。
十几只鸡就剩眼前这六只了。
姜父看着这几只昂首阔步扑棱翅膀争着吃食的大公鸡跟老母鸡,心里盘算着,他们还能下多少蛋,哪一只能留给姜晨炖汤,哪些给姜天意随时都会上门的朋友打牙祭,这么想着,姜父脸上就漏出了憨憨的笑容。
从这家没了女主人之后,喂鸡这样农村妇女做的活,就落到了姜父身上。
本来这些活应该都是老太太的,但除了自己怎么也学不会的做饭,其他的事情姜父从来没让老太太干过。
十几年了,别人眼中鸡毛蒜皮的琐事,都被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也乐得其中。
在他之前,这些活儿都是去世的妻子一手打理的。
喂完鸡,姜父又拿起扫把,将鸡群吃剩的狼藉扫了一遍,一丝不苟,认真得像个孩子。
只是,他没注意的是,从他端出玉米粒喂鸡开始,院子的大门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栗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印象中曾经顶天立地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如今却像个农村小老头似的熟练操持着家务的背影。
“大个子?”
栗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压抑着激动里混杂着愧疚的叫喊,随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在姜家小院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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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父身体一震,不可置信地缓缓转过头,手中扫帚啪嗒落地。
“老班长?”姜父的神情,有着姜天意从来没见到过的一丝锐气冲出,但也就是一瞬间。
栗戎狠狠地点了下头。
当眼前这个佝偻嶙峋的瘦弱背影转过身跟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的时候,旁边的姜天意忽然感觉一路上本就心神不定的楚河军储帅,眼睛一下自己就红了。
四目相对,两个年过半百的汉子眼中都闪着光。
然后,姜天意就觉得眼前一花,栗戎已经跑到了姜父身前。
一把抱住姜父。
“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只是当这个拥抱抱实,栗戎忽然喉头发哽。
依稀记得,当年同期兵里个子最高也是最照顾他们这些兄弟的兄弟,如今抱起来,竟已瘦弱至此。
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感受到栗戎的情绪,姜父轻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没事,我没事,好着呢……”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口,栗戎的情绪更加不能自已。
他为什么一定要跟着秦汉军来到青林县。
只因为送烈士魂归故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