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村,所有人都沉寂在梦乡中,对悄然而至又悄然而息的灭顶之灾,没有人感觉到。
当然,老太太跟楚红一家除外。
吱呀一声响,老太太推开院门,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姜父站在光秃秃的桃树下,像是在发呆。
听到声音,姜父知道是老太太回来了。
走到桃树下,老太太望着跟姜晨年纪一样大的桃树。
褪去春日桃花灼灼,甩掉夏日硕果满枝,如今的桃树就像姜父一样,看上去都是干瘪跟虚弱。
“妈,不知不觉,一转眼就是十五年了。”姜父的声音有着姜天意从来没见过的奇怪。
老太太看着曾经顶天立地,如今却骨瘦嶙峋的儿子,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天下父母都一样,哪个忍心啊。
“是啊,十五年了,我还记得你跟大着肚子的儿媳妇一起种下这可桃树时,咱们的小天意就在傻笑,虽然那时候已经看不到了,可是听说你们俩要以他的名字种下这株桃树的时候,开心的蹦蹦跳跳了一个下午。”
“那时候我还在想呢,不就一棵树吗,怎么就能让一个孩子高兴成那样呢?”
“后来啊,我才明白,他开心的不是种桃树,而是一家人在一起,做一件外人开来非常无聊的小事,其中乐趣,外人是体会不到的。”
老太太想着当年种树的场景,大着肚子的儿媳在集市上买的桃树苗,自己儿子吭哧吭哧地挖着坑,自己在水井里抽水,小天意也没闲着,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还是踮着稚嫩的小脚,小脸满是认真地扶着比他高了一大截的小树苗。
唉,上岁数的人,就是不能多想啊。
只是稍微回忆了一下,老太太就有些怀念那个场景了。
姜父脸上闪过一丝会心的微笑。
仿佛一瞬间回到当年的何止老太太自己啊。
要知道,当年为了让小天意从眼睛看不见的失落中走出来,自己跟他妈可是没少想办法。
但最终有效的,还就是这颗小桃树苗。
对儿子姜天意来讲,这株桃树是一家人以他的名字种下的,是伴着他一路成长的见证。
对姜父来讲,就是两回事了。
那时候的姜父也不会想到,当年无心之举在下的一颗小树苗,在十几年之后,竟然成了自己所有思念汇聚之处。
桃树旁的两幅秋千,一左一右,满是落叶。
桃树下两个人影,一对母子,相顾无言。
当九月十五的月亮在散去黑色煞气之后月牙村上空重新探出脑袋,已经是月上中天的后半夜了。
“妈,是有人为难天意吗?”姜父忽然问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
“天意自己能应付得过来,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吧,咱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奇门的事,姜父一直是不知情的,所以,老太太只能用话搪塞过去。
毕竟,这是自己当年跟儿媳妇统一口径的说辞。
姜家,不能所有人都背负着东西前行,总要有个正常人。
这是当年儿媳妇的原话。
所以,这么多年,姜父从来都不知道奇门对月牙村,对他们一家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