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顾尧低沉哂笑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不您当初说的话么。”
里面忽然陷入了一时间的沉默,褚一诺瞥见从包厢出来的马正,正摸着烟盒里的烟往嘴上兜。
她朝他走了去。
“班长。”
“哎弟妹,怎么出来了?”
“他们有话要说,我不便打扰。”褚一诺看向马正,欲言又止。
马正将嘴上的烟摘下来,问褚一诺:“想知道连长跟参谋长怎么回事儿?”
褚一诺点点头,但又不想让人为难:“如果不好说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这事儿其实大家伙也都知道。”马正不由地叹了口气,“其实连长当年是被参谋长撵走的。”
马正当班长那会儿连队里来了个中尉,一来没有职位当新兵分给了他。他一开始也纳闷儿,后来才知道这位中尉原隶属于特种旅,是因为战后心理综合症,不太适合继续留在特种旅,然后才调过来戍边。没给安排?????职位也是因为他的病。
其实那时候是看不出来顾尧心理上有问题,每天跟大家伙训练,吃饭,聊天什么都很正常,就是会失眠,摸不了枪也拆不了弹。
“特种兵不能摸枪拆弹基本上就废了。大概是半年后开始好转的,老实说我没从见过那么有毅力的人,连医生都觉着他这种情况能这么短时间好转是个奇迹。他超级自律严格,努力的配合治疗,让自己快速恢复起来。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能摸枪了,再后来也能拆弹,完全恢复到了特种兵的各项指标往上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年半以后你猜怎么着?”
马正说着感觉嘴巴没味儿,又把烟叼嘴里,继续说:“连长压根儿就没打算走,不知道怎么的跟参谋长吵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参谋长儿子牺牲了,他把连长当儿子。但那次吵得贼厉害,具体吵啥就不得而知,但连长是摔门走的。”
马正说着蓦地笑了起来:“然后他离开的头天晚上我们给他送行,喝醉了,就是跟流浪狗聊半宿那次。”
另一边,闵学明说着说着也叹了口气;“当初不撵你走,就是毁了你的前途。国家培养一个军官不容易,而你更是难得,毕竟你那股子劲儿我活了大半辈没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于己,你的世界是海阔天空,不应该困于回忆里的一隅之地。于国,你要对得起你这一身军装,去守卫国民,去实现我们的强国强军梦。”
“我知道。”顾尧说着又喝了口酒。
“知道你还犯轴。”闵学明一包纸巾砸过去,砸到顾尧的肩上又掉到地上。
顾尧伸手去捡,搁在餐桌上。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加反驳,惹人生气。
闵学明见顾尧态度还算良好,满意地举起酒杯对他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生和世事本就无常,人一辈子也就几十载,岁月从来就不是用来蹉跎的,而是用来与之交手的,无论好坏都是必经之路,我们都要有足够的承受能力。现在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还有啊,你小子眼光不错,找了个这么护着你的女朋友,好好对待人家。”闵学明笑,“结婚的时候记得早点儿说。”
顾尧跟闵学明碰杯,勾唇一笑:“您记得早点儿到。”
……
褚一诺是在餐馆大门外找到顾尧的。
十分钟前,参谋长要走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顺带跟褚一诺说回头上他家吃顿饭,又交代了林海他们几句便走了。
顾尧说送送他,这是送君千里么,还没回来。
主要是他外套也没穿,就一件套头卫衣,外面还在下雪呢,手机也没带,她便出来寻人。
人可好,在外面逗小孩儿呢。
门口屋檐下橙黄的顶灯溢下来,刚好打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再往外雪花飞舞,打着旋儿地慢慢落下,虔诚地匍匐在他的脚边。
顾尧坐在小马扎上,大剌剌地敞着两条长腿,塌着背,双手松垮垮地交叠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指尖衔着一直没点燃的烟,给她留了个慵懒的后脑勺。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奥特曼。”
正在给他显摆手里奥特曼的小朋友明显被怔住了,反应过来气呼呼地跟他据理力争:“你骗人。”
气势很足却很贫瘠的词汇让褚一诺都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