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是在宁川一院的输液室里醒过来的。
高烧不退,烧到了39度,她都快没意识了。
这会儿强撑着把眼皮睁开,视野还有些模糊。
沉阳和沉砚分别坐在她两边,她缓了缓思绪,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哑的不像话。
沉砚这会儿晕头晕脑的,都差点要睡过去了。见她醒了,旋开矿泉水瓶盖,把水给她递了过去。
“你可真牛逼,烧到39度,这要不是我姐夫给我打电话,非说你生病,你估计要一个人烧死在出租屋。”
他这话刚落下,就被沉阳劈头盖脸的一顿砸。
“好好说话你能死?”
沉砚住嘴了。
陶桃接过那瓶水,有气无力地喝了几口,整理了一下混沌的脑子。
时拓给他打电话?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输液室里突然一阵冷气灌了进来。
她穿着冬季校服,不由得往下缩了缩脖子。
等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熟悉的柏木香气蹿进鼻尖,她眼眶一下子就酸了。
少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鼻尖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垂眸看着她。
陶桃抬着头,盯着他刚毅的下颚线条,一下子失语了。
没见到他的时候,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要说,想告诉他这次地理试卷好难,想让他知道她解开了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想和他说家里的床单她换了一套新的,想,好想他。
可是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呼吸,带着温度的时候,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咙被细沙堵住,发不出声音,于是所有的文字都化成一滩水,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时拓盯着她逐渐潮湿的面庞,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他直起身子,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把人带进了怀里。
“呜呜呜呜——”
陶桃忍了几个月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了。
大概是生病发烧,她变得要比平常还要脆弱。
此时此刻,她的头埋在时拓的小腹,一只手挂着针,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矿泉水瓶,所有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哝哝的哭声。
时拓没说话,抬手揉着她细软的发,无声地哄着她。
沉阳叹了一口气,见时拓回来,把沉砚从椅子上拉起来,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背,出了输液室。
凌晨,急诊的输液室没有多少人,空荡荡的白色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陶桃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只知道最后她抬起头的时候,时拓里面那件白色的卫衣都被她打湿了,晕开了一滩水痕。
小姑娘仰着头,因为发烧,又刚刚哭过,一双眼睛直接肿成了核桃大小,脸颊也泛着生病的红。
她抽着鼻子,眨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