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寻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柳绝音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说话。
等孟千寻平复好情绪,柳绝音才慢慢开口:“我曾经很恨,甚至现在,依然恨。”
“但我清楚的感受到,这是命运。”
“这并非是我自己的能耐,是肖在彻底消弭前,将心血传给了兰儿,用自己的最后一丝神魂之力,为我开辟了一丝神识,足以窥得大道。”
看着孟千寻不解的眼神,柳绝音轻笑:“千寻,回去将那月寒生留下的本子好好读一读罢。”
孟千寻点头,又歪头道:“然后呢?”
“然后啊……”柳绝音的声音越来越淡,“天崇八年,承宁十五岁,正是及笄的时候。”
“在连城的吹捧之下,我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御乐琴师,还有两岁便到而立之年。”
“连城要我,娶了承宁。”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从柳绝音嘴里说出来,带着无与伦比的苦涩。
孟千寻皱眉。
“承宁……大概是喜欢我的,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欣喜,然而……”
然而柳绝音已经有了兰儿。
其实这并不难懂,承宁还小,最信任的人,除了连城,便只有当年懂她的柳绝音。
柳绝音的到来,无疑是为承宁的小小一方世界,劈开了不一样的光亮。
而后,柳绝音被锁地宫三年,对外,只说柳绝音外出云游。
那种懵懵懂懂的重要性,在日复一日的无助想念里,很容易便会转化为爱情。
而几年后的“重回”皇宫,更是让小小少女的一腔爱恋达到了顶峰。
“我能感受到承宁的欣喜,但我不能回应她。
那一刻,我突然记起了小时候从太爷爷处听来的故事。
柳家最辉煌时,也曾有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可是最终他死了。
太爷爷说,是因为他心爱的姑娘要嫁给皇帝,封妃大典上,他本该奏乐,却奏了一曲《忆故人》。
曲调哀婉,生生凄切,弹哭了心爱的姑娘,却弹怒了皇帝。
柳家因此一朝被贬,历经好几世才又定居杭州。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他很勇敢。
太爷爷骂我,是个榆木脑袋的情种。
但我想,操琴人有操琴人的骄傲和爱情,无关权势和地位。
但我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面临相同又不同的情况。
我不敢去看承宁的脸,也没有去理会连城的诡异微笑。
“臣,不愿。”我听见我如此说道。
……
承宁满面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连城抬眼看了我一眼,眸子里是满眼冰寒。
“柳……柳绝音……你再……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承宁睁大了眼睛,眼里是万年不变的倔强,与完完全全的不可置信。
“臣早就心有所属,多谢公主厚爱。”
我大概是从来没用过那样的语气和承宁说话,我心下大定,抬眼与她对视。
我从未发现,承宁已经长成了如此美丽娇艳的少女,再也不是那个挥着木剑倔强如常的小姑娘。
似乎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也只有教她学琴,她非要学《破阵曲》时,脸上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