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陈弈顶着精神不济的面容,跪在地上却是仍然朝顾淮良行了一礼。
“顾大人,可否听我一言?”陈弈说话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却仍强撑着将话说了出来。
“有话直说便是。”顾淮良抬手,示意旁边人给陈弈拿了一把椅子。
眼见着他这样精神不济却仍然彬彬有礼的模样,顾淮良也是惜才之心顿起。
“顾大人,可否请一名我不认识的人,随便写些字,要求百字即可。”陈弈仍是虚弱。
乍然听闻此要求,顾淮良一挑眉毛,陈刺史面色古怪。
只有面纱之下的顾莲芜,眼神轻轻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准!”顾淮良如此道。
遍观衙门外的人群,顾淮良随便指了一个看起来相貌温润,一身青衣的读书人。
却见那人一抬眼,是一张温和的面庞,明白顾淮良指的是自己,随即一笑,宛如春风拂面,花开满堂。
顾莲芜乍然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诧然间,却见那人青衣袂翩飞间,已然提笔。
陈弈的眼睛被蒙上布条。
不过一炷香时间,墨落,笔停。
一时间,满堂静然。
早有人将那卷写好的字捧到陈弈面前,陈弈睁大眼睛,费力阅读,硬生生扛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又是三分之一柱香时间,陈弈闭目想了想自己刚刚记住的内容。
“可以了。”
少年眼中再次被蒙上了布条,只听周遭静默了片刻,便有郎朗中带着难言虚弱的声音响起。
“尔时地藏菩萨摩诃萨白佛言:世尊,我观是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非是罪。脱获善利,多退初心。若遇恶缘,念念增益。是等辈人,如履泥涂,负于重石,渐困渐重,足步深邃。若得遇知识,替与减负,或全与负。是知识有大力故,复相扶助,劝令牢脚。若达平地,须省恶路,无再经历……”
满堂皆惊!唯有清朗虚弱的声音在公堂内不断回响。
“世尊,习恶众生,从纤毫间,便至无量。是诸众生有如此习……”
如此变态的记忆力,哪里还需要偷!
顾莲芜回头,却见那青衣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陈弈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抹释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沉默地想起那未背完的佛经。
临命终时,父母眷属,宜为设福,以资前路。或悬旛盖及燃油灯、或转读尊经、或供养佛像及诸圣像,乃至念佛菩萨……
临命终时……
陈弈闭上眼,像是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飞速流逝一般,他的时间,要到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