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云初染直冲冲的来到乌江边,杳沉香也适时跟到。
只不过,许是身子弱,杳沉香面上的苍白也极为明显,但即便这样,他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喘气,全然一副漠然无波的模样。
云初染瞥他一眼,也不与他说话,仅是放眼瞧着乌江边那些干着活儿的人们。
这时,眼尖的闫保才倒是瞧见了云初染,不由小跑过来朝云初染略带几分讨好的笑着:“郡主怎来这里了?”
云初染瞥他一眼,许是心头不畅,如今瞧这闫保才也多了分不悦。
她未回话,仅是眸色一冷,便将眸光落于那些正忙碌着的人们身上。
见状,闫保才额头略生一抹冷汗,他微微敛神,不由朝云初染斜后方的杳沉香望去,也赔笑着道:“沉香公子,你今儿怎也来这里了?”
此番,杳沉香倒是眸色一动,仅是淡道:“仅是想出来走走罢了。”
刹那,闫保才顿时一怔,倒是未料到这霓裳郡主未接他的话,这杀手的头头倒是接他话,给他面子了。
闫保才心情倒是稍稍畅快了些,正欲出声领云初染与杳沉香去那临时搭建好的布篷小坐,可这话还未说出口,却闻云初染似是知晓他的所思所想般朝他冷道:“自行做你的事,本姑娘这儿,无需你招呼。”
“是!”刹那,闫保才不敢多想,仅是小心瞟了一眼云初染那略带阴沉的面色,便小跑离去。
乌江,河道倒是极广,浪花缕缕,水声四溢,倒是有几分气势。
云初染此番倒是完全不理会杳沉香,而是将注意力皆集中在了那些修建堤坝的男子身上。
不得不说,闫保才找的这些人身材皆壮实,干起活来也有条不紊,想必过不了几日,这堤坝便能完成一大半。
而此刻的杳沉香,却是静静的观着云初染的侧脸,无声无息,就宛若风中的一棵静树,仅是默然。
黄昏之际,二人离开乌江,依然是一前一后,且一路上皆是极有默契的无声无息,未曾搭过一句话。
待回到太守府,云初染也不瞧杳沉香一眼就自行回房,可待掩上屋门的刹那,她却终究是有些挣扎的朝他望去,却不料他正极为深沉的望着她,见她望来,他便急忙敛下眸子,而后迈步朝他的厢房行去。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深,暗叹口气,道:“若是沧澜给你送药,你就喝了吧!”
她记得前几晚,沧澜给他送药,他却拒绝了。此番,也不知是否是心底那抹怜悯心作怪,她再度退让了一分,主动开口与他说话,但心头明明想劝,可说出来的话,却不自觉间带了一份硬实。
说完,她暗自敛神,也不顾他的反应便彻底合上了门,留得杳沉香顿时止步,愣在原地良久,后在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沧澜催促下,才踏步回房。
是夜,太守府华灯初上。
推开那道雕花木窗,云初染气定神闲的坐于窗棱上,若有无意的瞧着外面的夜色,心头寂寂。
近日发生的事,皆是令她心生沉重,难以排遣。
她云初染虽表面平静从容,可又有谁知晓她云初染,其实也是个多愁善感之人。
望着天边的月,云初染暗叹一口气,而后拢了拢衣服,随意跳下窗棱,缓步踏入了夜色里。
来这太守府好几日了,也未曾随意走走,如今心头压抑,难以入眠,还不如出来走走,也好酝酿一番睡意。
夜里的太守府,灯火倒是通明。小道,皆有灯火照明,虽然灯火不太明亮,但好在有皎洁月色相衬,也弥补了一番灯火的不足。
月辉如华,桂影斑驳。清秋夜里的风有些冷,但还可忍受。
说来,她云初染并不常在夜里转悠,只因她一直以为夜里转悠,该是草上飞等贼盗的作息。另外,她寻常睡眠极好,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转悠上。
不过,以前夜刖夜魅二人兴致倒是好,常喜欢于夜里转悠,她云初染虽说不喜,但也怜香惜玉,咬牙牺牲睡眠时间陪他二人转悠。当时,她记得她与夜刖夜魅二人不分你我,皆是言笑晏晏,亲如一人,可此番…
此番她孤身一人于中缓步穿梭,没了言笑,没了温馨,剩余的,仅是一方不可置信的叹然,和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似乎,一切皆在变,就她云初染还在原地踏步。
以前先机老头也常说她云初染平静从容,性子极端,不是风流出格,便是冷然阴柔,若非他人动用真心,怕是难得她一丝真意。可如今,她倒是想嗤笑先机老头也有说错的时候。
如今瞧来,倒似她云初染愚钝但却自傲,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在乎的那些人眼中是极重的,却不料经得一系列的打击与失望,她才突然明白,他们都变了,仅有她云初染还在原地盼着他们的温暖,还在自欺欺人的活在回忆里。
此番,被杳沉香伤过,被夜刖夜魅弃了,被秋宛弃了,心底涌出的那抹难以排遣的无奈感,便是对她自信,也是对她自欺欺人的讽刺吧。
如今,身边无一人可以相携,即便心生孤寂,难以入眠,却找不到人诉诉心底的黯然与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