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缩头!”
黄石一声怒吼,他涨红的脖颈上青筋怒张,状如几条蠕动的蚯蚓。
四个大汉合抬的黑铁大炉凌空飞来——
空中,粘稠欲凝的金汞泥荡出一朵金色的浪花,凝而不散。
“轰当”一声巨响,铁炉正中蚁王兽凹瘪的头颅,将其砸滚而开,炉内金汞泥倾倒而出,宛如金色的潮水淹过黑色的礁石,金汞泥将蚁王兽全身包裹。
滋滋声骤响不绝,蚁王兽连滚带跳,那对薄而透明的双翼在热浪的焚灼下,变成了破烂不堪的渔网。
金汞泥出炉后,白雾萦绕,热气疾速散尽变成了坚实的金块,将蚁王兽裹成了一尊黄金雕塑,蜷靠在石台的一侧。
黄黑交杂,凹凸不平,还与地上的两只断手黏在一起,这造型太过鄙陋,估摸,入不了大人物的眼了。
白雾散尽,蚁王兽终于不再动弹。
气氛开始沉寂……
有二十几人死里逃生,求生的欲望开始驱散心中的恐惧与绝望,神识渐渐恢复,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恶心感,坊中的惨状触目惊心,残肢断骸铺满了地面,暗红的血污漆满了石墙。血腥味搅得胃里翻江倒海,众人止不住呕吐连连……
秦川依旧蹲在地上颤抖不止。
康直木取来秦川挂在墙角的紫缎绸衫,同黄石、二牛一起为大牛包扎伤口,蚁王兽锋利的兽爪在大牛背侧挖了六个血洞,血流汩汩,好在未伤及脏腑。
大牛咧开苍白的嘴唇,傻笑!
其余人跑向门口,一边吐,一边扒开堵在门口的残肢断腿,要打开坊门,先得掰开封门的木板。
就在众人以为重获生天之时,“咔咔咔”的碎裂声响起。
声音细小,却拨动了众人绷紧的心弦,像冰山上迸裂的一道裂纹,随之而来的,定是山崩雪啸。
一只带勾的黑爪震脱金块,上下摇甩,继而,大块的金块开始皲裂脱落……
蚁王兽尚未死绝!
坊门的人群开始疯狂地抠拔木板,粘稠的血污让木板滑腻难抓,当初,挣表现的劳工在木板上钉满了铆钉。
“我去撞门!”
黄石颤巍巍站起,方才抛黑铁炉那一下几近耗尽了他全身力气,他拿来铁盾就要冲过去。
“不成,撞得开门,我们也跑不过那个畜生”,康直木一把按下黄石手中的大铁盾,“只消制住它片刻,我就能杀了它”。
康直木盯着黄石,他眼中透出毋庸置疑的笃定!
贴身的金块已经脱落大半,蚁王兽挥着前足挠刮兽瞳上的一层金皮。
黄石一咬牙,趁着蚁王兽清理身上的金汞泥时,少年纵身跳到蚁王兽的背甲上,他双手死死箍着蚁王兽凹瘪的头颅,双腿夹着蚁王兽的腰身,任由蚁王兽翻爬转滚,黄石都像一张狗屁膏药一般,紧紧贴在蚁王兽的黑甲上。
凹凸不平的金块顶得黄石肋下生疼,他同蚁王兽一起,在满地的血水中翻滚,瘦骨嶙峋的背壳频频撞在石台的菱角上……
少年苦不堪言,他想起了当初与白毛野猪缠斗,也是这般狼狈不堪,他才刚刚走出茶铺,尚未开始修灵,就饱受了“万物有灵”四个字的苦,白毛野猪,蚁王兽,这些大兽仅是受到了灵气的润养,若到以后,碰上会修灵的灵兽了,又当如何?
少年竟连想都不敢想了。
二牛扑了上来,他肥硕的身体压在蚁王兽的腹囊上,蚁王兽翻腾的速度并未减慢多少,反而更加狂暴起来。
“快来帮忙”,“来帮忙”,“制住这畜生”……
康直木急切地找那门口的二十余人帮忙,有几人回头看了一眼阵势,哪敢上前,赶急加快撬门的手脚,二十几人齐心协力,半响,方才撬开一块木板,木板下面少说还有五张木板。
“来帮忙!”
康直木怒吼,但无人理睬……
二牛被巨大的劲力甩飞,他呲牙咧嘴又扑了上去。
坊门上又有一块木板被撬了起来,众人来不及高兴,一支黑铁长枪扎穿了一人的手背,一声惨呼响起,撬开的木板又给枪头钉了回去。
康直木握着疤脸兵士留下来的黑铁长枪,枪头还扎在一人的手背上,人群被吓退了手脚,纷纷回头看着康直木,康直木抬头,双眼满布血丝,宛如另一头嗜血的凶兽。
“我说……去……帮……忙!”
众人骇然回望,只见一瘦弱的血人如一张狗皮膏药贴在蚁王兽的背上,一个肥硕的胖子几度被甩开,又连滚带爬地回扑而上……
“撬开坊门之前,这蚁兽就能将我们屠戮殆尽,一个也逃不出去”,武力吓住了众人,康直木还得好言相劝,“相信我,制住这畜生片刻,我定能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