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老师低声说了轻功诀窍,就放开手跳了下来。
枕河在树冠上瑟瑟发抖,一时竟不知道这位苏公子是要追妻还是杀妻。
夏秋的蚊子很多,她身上带有避虫的香包,但依然感觉到身旁有小虫子在嗡嗡地飞。
借着微薄的月光和庭院里的灯笼,她能看到苏梦枕立在树下。
思量片刻,她还是决定运起轻功试一试。至少她还有华山派轻功保底,不至于摔伤。于是她纵身跃下,足底轻踏树枝,打算一路减缓下落的力度,达成平安降落的成就。
她在华山派时,穆人清也教她轻功,华山陡峭,她大多在山路上走转腾挪,也爬过树摘果子,但很少从这样的高处跃下,心里多少有些打鼓,到了低处,已踩断了两根树枝。眼见落地,苏梦枕手臂一接,已把她稳稳抱入怀中。
他笑了笑:“怕什么?我在这里,不会摔的。”
枕河的脸腾地红了。
要知道这几天苏梦枕除了揉揉她的脑袋,在教导武功的时候偶尔抬抬胳膊抬抬腿,几乎没有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是一个非常端方的君子,有点像带孩子一样的。
何况她师兄也挺注意这种细节,像个怕自己家白菜被拱的园丁。
但现在苏梦枕一直抱着她,他穿的外袍袖子很宽,飘逸若仙,长长地盖在她的背上。自己伏在他的肩头,手紧张得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讷讷地说:“可以放我下来了。”
然后脚尖就落了地。
苏梦枕收回了手,他的衣袖拂过,料子很薄,很轻,像仙鹤的翅膀。
苏梦枕看着她垂着头,睫毛长长的盖在眼下,额头的绒毛散散慢慢,像一只探头探脑的白鼬,他想:她忘了许多事,胆子也小了很多。
枕河低着头,看到小虫儿在远处飞,轻轻地试探:“树下蚊子好多,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苏梦枕看了看离她三丈远的蚊子,无声笑了笑,说:“好。”
枕河小声埋怨:“我好讨厌蚊子的。”
苏梦枕说:“我也讨厌。”
她轻轻扯着他的衣袖,悄声问:“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苏梦枕低头看她微红的脸,把牵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握在了掌心。
他说:“你从前很好,现在也很好,我都很喜欢。”
枕河被他牵着手,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苏梦枕说:“明天晚上我们到徐州。如果你今晚再跳一次,明天带你去徐州的夜市。”
她听了这话,看了看高高的树冠,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那里的夜市有什么?”
苏梦枕说:“有一家烧鸡,配着当地的烙馍吃。还有一家卖梨汁的,现在正是季节。”
枕河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再跳一次。”
于是苏梦枕又把她放上了树梢。
她看着树下淡淡微笑的公子,纵身一跃。
稳稳地跳进了他的怀抱。
她把脸埋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胸口,听见他叹了口气,低声说:“怎么这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