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没吭声,乖乖跟在枕河身边,走了几步,悄悄说:“以前师哥也经常这样。”
枕河没理他。
周伯通也不生气,想了想又继续说:“有一次我把林姑娘的画画花了,师哥差点没打死我。”说完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枕河问:“你不会武功,总不能打死我吧
?”
枕河说:“你不惹事,我干嘛要打你?”
周伯通道:“我哪里惹事啦?是你不好嘛,你出门不带我,你要是出门带我,我才不和这群和尚玩。”
枕河:拳头硬了。
少林寺如今的方丈苦乘比虚竹还矮着两辈,但自幼在少林出家,对当年的事情听师祖说过,也曾见过虚竹这位武功绝俗、性情恬淡的师叔祖,见枕河谈吐不凡,自称是灵鹫宫后人,自然非常恭敬。
待听说把周伯通绑来谢罪,方丈很大度地没有追究,只让小沙弥把这几册古籍善本收回原处。
枕河问当年的无名扫地僧浮屠何处,自己当去祭拜。方丈闻言更加肃然起敬——扫地僧之事已成传奇,但他在显露惊人的武学修为之后依然淡泊宁静,只讲佛法不提武功,每日依旧念经扫地,除了当日几人外,并无外人知晓少林寺还有这样一位大能,竟难为灵鹫宫后人还有这样的追思。
枕河一路行来,只觉得少林寺这一代高僧人是不错,只是似乎没几个高手(但她如今看得也不准),她以为是当年虚竹不忍苍生受难,带了大批灵鹫宫和少林寺的高手折戟沙场,导致人才凋零,青黄不接,此后的几代没有高手指点,练起武来自是千难万难,才让周伯通来去自如。
周伯通见大和尚不追究,便几欲开口,瞥见枕河皱眉不语,居然不敢说话,心道:我平生第一怕师哥,第二怕苏公子,那都是因为打不过,怎么连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我也怕了起来?难道真是人越老,胆越小?
枕河在扫地僧坐化后的石塔下拜了拜,想起当日自己在童姥、虚竹、萧峰、阿朱和灵鹫宫众人墓前祭拜的情景,叹息当年相处的旧友早已不在,不免大哭一场。
她正哭着,一道稚嫩的声音说道:“施主莫要伤心了,生老病死都是缘法。”
她抬眼看去,只见是一个才四五岁的小沙弥,双手合十站在旁边,眼眸圆圆地看着自己。
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手感还有点毛刺刺的。那小和尚也不躲,还是呆呆萌萌的。
枕河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道:“我叫觉远。太师祖让我来带施主去藏经阁。”
周伯通道:“藏经阁还用带?我都去过啦!”
枕河轻飘飘地瞪了一眼周伯通,周伯通摸了摸自己的冲天辫,委屈道:“你干嘛瞪我嘛!”
枕妈妈没办法,只能带着熊孩子跟着少林寺的萌孩子走——原来方丈见她哭拜扫地僧,便让人带她去扫地僧生前的住处藏经阁,却并不担忧她偷窥少林心法秘籍,盖因原来鸠摩智用小无相功偷学少林武功落得走火入魔,灵鹫宫的都知道两家武功并不能同练的缘故。
觉远把人带到,自己坐到旁边拿沙盘来练字。
扫地僧一生不以自己武功为傲,只把武功当做修习佛法的路径,反倒成了武功天下第一,连天山童姥都要逊上他几分。枕河到了藏经阁,只看到书架上的古籍汗牛充栋,只有旁边一排略显空荡,拿起一看,原来是梵文。
她好奇心起,不知这梵文与英文到底通不通?于是便翻开一页,那梵文确定是绝对不认识了,奇的是梵文中间竟写有汉字。她武功虽失,但武学修养已经不低,一看之下发现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内功,名叫《九阳真经》,不知为何写在这几册梵文经卷中。
她读武侠不多,不知这《九阳真经》是后来张无忌的武功,只是记起电影中有一部《九阴真经》,不知与这本有什么关系。
她上少林本有求助之意,看到《九阳真经》中武功属阳刚一脉,能化各种阴寒内力,说不定对苏梦枕有用,仿佛天意注定。枕河尽管不信什么神佛,也不禁心神激动,又在书架前拜了拜。
她捧着四卷经书再度去见方丈,苦乘一看之下也是大感意外,说这几册是梵文的《楞伽经》,不知是哪位高僧大能在这夹缝中写下的武功秘籍,却似佛似道,并非纯然是佛门武功。
枕河与他交谈之下,发现苦乘虽然性格温吞,但对武道理解颇深,便奇怪为何江湖中少见少林高手。苦乘合十,说了一段旧事。
原来当年有个火工头陀被僧人欺负,偷学了少林寺外家功夫,竟给他在达摩院比试中接连打残数人,达摩院首座苦智有意点化,那火工头陀却以为苦智要下杀手,反而打死了苦智,之后逃到西域去了。少林寺内部因此事分化争执,罗汉堂首座苦慧出走,因此少林寺武学中衰。
枕河说:“这火工头陀虽狠辣,但也是天纵奇才。我看这事还是因为少林寺中有僧人欺凌弱小,因而起了冤孽。”
苦乘道:“是啊,只可惜了苦智师兄。”
枕河沉吟道:“扫地僧当年说过,少林武功的戾气要佛法来化解,是以佛法越深,武功越高。他本就无欲无求,反而练成高深武学,可见贵寺只要精研佛法,武道一途自然顺畅。”
苦乘称是,也答应她抄录一份《九阳真经》回去给人治病,枕河谢过,花了十来天抄完,又把这几册《楞伽经》放回原处。
因周伯通嫌弃少林寺饭菜不好吃,她每天做两餐饭,才让这个“顽童”眉开眼笑,老老实实待着不惹事,每天只找觉远玩,还教了他几招入门的功夫。
等到她下山,已经圆了一圈了觉远在寺门口依依不舍,苦乘见到,觉得这孩子心性善良淳朴,便带在身边,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