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河想了想,觉得可以用一下王怜花的追踪蛊术,于是花了几天时间鼓捣出来,推荐给了主簿。原理也不难,练几只吸能吸一种血的飞蝗,先饮了死去的仆人的血,系一根丝带,便跟着飞蝗一路沿着犯人身上沾到的血气走就行了,总有一只能找到。
主簿碍于夫人面子,抱着无不可的态度试了一下,顿时惊为天人,虽然此术限制颇多,比如只能找有血样的人之类的,但沾血的多是大案,立刻禀报了上峰,派人来找枕河这位“江湖奇人”,官府出钱,看能不能再买些,回去解决一些旧案悬案。
枕河自然答应,不过她也是牛刀小试,不曾练多,便说要几天,此间事了她还要去京城,到时候直接带过去。
邢捕头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二人正寒暄,外头店长急急忙忙来报告,说梅二先生早上出门去周员外府上,按理来说这会早该回来了,那边却来人问怎么梅二先生还没到。
枕河还在思索,邢捕头已经拍案而起道:“区区小事,何劳枕姑娘动手,这事交给老邢。”
枕河笑道,“邢捕头远道而来,哪有再麻烦您的道理。再说我师父年纪大了又没什么家业,若是真给人请了去,不是请他看病便是有所求,性命一时无碍。我去他往来路上看看,说不定只是迷路了。”
邢捕头此时正是有求与她的时候,自告奋勇一同去。
行到半路,枕河瞧见铁传甲一脸痛苦地走过,他虽低着头,但魁梧得不得了的身材和毛茸茸的胡子实在太好辨认,便叫了一声,“铁兄!”
铁传甲抬起头,见到是枕河,“啊啊”了几声,显得十分羞愧。大狗子垂头丧气地,像是无家可归的样子。
邢捕头看到铁传甲,“咦”了一声,若有所思。
枕河觉察到铁传甲心事重重,问到,“怎么了?你的仇家找来了?”
铁传甲苦笑道,“实在对不住,我刚才收到消息,他们绑了梅二先生,让我去换……实在是连累你们了。”
邢捕头闻言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绑人还这么嚣张,有没有王法了!”
铁传甲诧异地望着一身公差打扮的邢捕头,他是没想到枕河居然会去报官的。随即劝道,“江湖之事实在复杂,枕姑娘,我这就去把梅二先生换回来,你不必忧心。”
枕河冷冷一笑,说道,“铁兄带路吧,师父都被绑了,徒弟自然要去看看的。”
铁传甲不善言辞,知道说不过她,便带着二人去了一个菜市。
这里的菜市自然没有后世那么规划得井井有条,卫生更是差劲,枕河觉得自己鼻子都要坏掉了,铁传甲却很有感悟的样子。
大约除了有特殊癖好的,像他这样漂泊的江湖人一辈子也不会来菜市这种这么市井、这么接地气、这么拥挤、这么不好打架的地方。
突然有人扯了一嗓子,叫道:“卖肉了卖肉了。”
前面挤挤攘攘的人突然往后退,后面的人问“怎么了?”
前面的人人喘息着道:“有个人在卖肉。” 后面的人笑了,道:“这里至少有几十个人在卖肉,有什么好害怕的?” 前面的人喘息着气道:“但这人卖的肉却不同,他卖的是人肉!”
枕河一听到此话即刻大怒,她纵身一跃,大鹏展翅般横掠过拥挤的人群,以铁传甲的眼力,竟看不出她使的是哪一派的功夫,只觉得身姿缥缈灵动,仿佛一只秀逸的风筝在天上似的,须臾反应过来,扯着邢捕头也往前飞奔。
枕河一跃,便瞧见一个独眼疤脸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剁骨刀,案上摆的不是猪牛羊鸡鸭鱼,却是她活生生的可怜师父!
那女人只见一个迅捷无比的瘦削身影掠来,一望而知不是铁传甲,脸也绿了,独眼鼓得要突出来似的,她大吼一声:“来得……”一个“好”字还在咽喉里,枕河手起掌落把她从肉案后头一把□□,抡圆了甩了一个大风车。
一点都不客气。
四周静了静。
枕河旁若无人地把梅二扶起,梅二一见到徒弟,又可怜又不好意思,两手捂着胸前,他上衣给人扒了,露出精瘦精瘦的一把排骨,像个老猴子。他小声说道,“好徒儿,有没有衣服?”
枕河掏出一锭银子,看了下人群里有个穿的挺干净的中年人,扬声说道,“劳驾这位仁兄,我想买你的外袍与我师父避寒。”
那人没想到看热闹还有这好处,自己全身上下不过一百个钱,这银子足有五两,连忙脱了罩衫递过来,梅二赶紧穿上。
铁传甲拉着邢捕头分开人群挤进来,看到地上的晕过去的妇人,颤声说道:“大嫂……”
枕河眉毛一挑,却没想到二人是亲眷,但她可不在乎。指着地上的妇人道:“这妇人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不管,她要绑我的师父,我便打得她。”
邢捕头被刚才枕河的轻功惊了一下,这时候回过神来,说道,“是极是极,这大胆的妇人光天化日居然要卖人肉,我这便锁了她去见官!”
旁边一个嘶哑地声音说道,“姓铁的,你好大的威风啊!”
只见一个担着白菜的麻子和一个担着臭豆干的瘦小青年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铁传甲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还是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片刻的功夫,又来了一个樵夫,一个郎中,一个占卜的瞎子和一个卖鸭脚的。都满面怒容地看着铁传甲。
卖白菜的麻子把独眼妇人扶了起来。
枕河挡在梅二身前,问道:“人齐了?”
那瞎子惨然一笑,“有你这样的高手在这里,我们人齐不齐的又有什么区别?这姓铁的不仁不义,与我们有血海深仇,我们兄弟,终有一日要找他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