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河还是低估了江湖人的搞事能力。
这日两个穿着颇富贵的江湖人上门,一伸手便把店里的学徒推倒在地,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嚷嚷道,“梅二呢?梅二呢?他不顾人病情,还有脸做什么大夫?让他滚出来受死!”
枕河雇了个精细的“店长”在杏林堂,此时晓得这是东家用得着他的时候,一边让学徒安抚被吓着的客人,一边迎着沙包大的拳头,满面堆笑道:“鄙人今日在当值,梅大夫却不在。不知二位是否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
那年纪大一些的冷笑,鼻孔朝天,并不搭话。年轻些的斥责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铁胆震八方秦爷说话。叫梅二那厮出来,别躲躲藏藏的不像个好汉。”
店长为难道,“梅先生实实不在店中,今日出诊去了。”话音刚落,门口有人叫道:“梅大夫回来了。”
那年轻些的冷笑一声,纵身一跃,急奔出门,见到一个穿蓝布衫的清瘦中年人,不是梅二是谁?
他大笑一声,“梅二啊梅二,你不识好歹,不去给秦三哥的公子瞧病,累得小公子瘦了几斤,如今我赵正义就要收拾了你这个不仁不义的庸医。”
说罢,他也不顾梅二不会武功,手臂一伸,竟抡拳向梅二砸来。
梅二吓得直后退,却见与他一起回来的虬髯大汉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档,这个叫赵正义的便觉得如同砸到了铁板,骨痛欲裂,已是分了高下。
秦孝仪冷冷道,“阁下是什么人,倒爱管闲事!”
铁传甲道,“你儿子瘦了,就来怪梅二先生不去看病,这城里又不是只这一家大夫,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秦孝仪说道,“老夫的拳头就是这个道理。”说罢他便突然出手,一掌拍向这虬髯大汉肋下。赵正义也一腿扫向他下盘。
梅二骂了一句,“无耻!偷袭!”
虬髯大汉中了这一掌一腿,只退后了半步,却不屑道,“小人行径。”
赵正义道,“今日我是看在秦三哥爱子之心,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了。”
这虬髯大汉正是李寻欢的仆人铁传甲,今日梅二去给李寻欢复诊,于是他便送人回来,却不想瞧见有恶客上门,他脾气耿直,自然看不惯二人行径。出手也不含糊,秦孝仪一掌对上,已知道是劲敌,心下暗道不好,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脸上已见了汗。
铁传甲一对二却不落下风,只他怕这二人卑鄙无耻,绕开他去打梅二,一时之间有些左支右拙。
店长见打起了架,连忙把梅二扯开,低声道:“您老人家且放心,已着人去请飞少爷了。”
那边赵正义和秦孝仪发现这个架不太好打。这个人真像是铁打的一样,皮糙肉厚至极,打了多少拳在他身上毫无反应,仿佛他们都是花拳绣腿。几人交手不过片刻,阿飞匆匆赶到,也不打招呼,一剑出手,赵正义和秦孝仪便见了血,战斗宣告结束。
阿飞武功自然比两个杂鱼高,但能一剑解决主要还是靠稳准狠,他出剑极快,又不懂讲什么情面。这种少年保定这里反正只有这一个。
秦孝仪道:“小李探花莫非不给这个面子?”
阿飞奇怪道:“和李大哥有什么关系。”
赵正义说:“秦三哥和龙四爷是八拜之交。”
龙啸云是李寻欢的结义大哥,这句话却不用说,因为人人都知道。
阿飞不善言辞,对这种弯弯绕绕不太懂。他说,“我不认识什么秦三哥。”然后举起了剑。
枕河曾经告诉他,江湖里面有时候也不用多说话的,心里明白就行。
事情的起因他还没来得及听就过来了,不妨碍他心里有杆秤。
梅二先生和枕河是他的救命恩人,铁传甲说是李大哥的家仆,实则半个兄弟,他对龙啸云没什么感情,这两条杂鱼他更不认识。
当阿飞举起了剑,秦孝仪和赵正义大约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丢下什么“你会后悔的”之类的话便灰溜溜走掉了。
铁传甲不欲李寻欢难做,没为难秦赵二人,却叹了口气。
他武功太特殊,那个姓赵的怕是认出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