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害怕了。
因为徐横舟发现自己和曹保平导演的视线对视上了。
对方的眼神很明显是在询问徐横舟有没有准备好。
徐横舟想了想,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拍摄了。
曹保平便也点了头,然后轻轻缓缓的喊了一声:开始。
徐横舟躺在床上,头顶上有一台摄像机,脚跟旁也有一台摄像机。
他还能感受到曹保平导演那边许许多多台仪器从各个角度对他进行拍摄。
又因为周围过于安静,所以他一下子就感受到平时在喧闹的拍摄现场感受不到的那种非常具有实验性质的氛围。
他在这种时刻忽然之间想到了很久之前,他才刚和刘亦茜认识那段时间,为了显示自己非常有文化,有追求,特意读过的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演员是一直在被观察的人,是装在实验室的显微镜下载玻片的夹缝里的人。
当时徐横舟还并不能够对这句话感同身受,现在他却多少有那么一点感觉了。
这瞬间让他感受到一丝冰冷。
与此同时,下意识的肌肉反应以及那根在训练场中反复训练出来的弦,也一下子让他进入到了辛小丰的角色状态中。
他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冰冷。
那不是来自于温度上的变化,而是来自于周围的对他感官上一种刺激。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仿佛此
时此刻已经再不能够通过皮肤的温感来感受到温度了。
他是通过听觉,通过视觉,通过触觉,通过汗毛刷过空气动摇毛孔所感到的冷热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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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小丰的内心一阵寒颤,他第一次知道死亡是有温度的。
死亡的温度如影随形。
但它却是个有自主思想的动态的影子,它正在稳定得维持着它独有的步速,一点一点地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曹保平导演蜷起五根手指握成拳,抵住嘴,食指的中段,紧紧地抵在唇齿间。
他看着镜头里面执行安乐死的工作人员把针头顺滑地扎进清晰可见的血管中。
然后缓缓地将药剂推送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这只手腕向上弹起抽搐了一瞬,却又很快被工作人员轻轻一抵就稳定了下来,显得那个抽搐,是如此地疲软……
他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感受到了眼前所执行的举措的残酷。
那个躺在床上被执行安乐死的人,仿佛不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特人格意志的人,而是一个被随意摆弄的畜牲。
在别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决定他的生命存亡的情况下,他却连挣扎都难以做到。
被安乐死的人无法求生,因为他连死都是被安乐的。
曹保平导演又下意识地去看徐横舟的眼睛,瞬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心寒。
这双眼睛里面的害怕与恐惧少的可怜,更多的是茫然。
他只知道死亡正在进行中。
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所以他也不知道要从何时,到何处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