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月在心中反复酝酿,终于开口,“朔风,有一些事情——”
“月月,可以以后再说,你先好好休息。”
也许是因为刚从沉睡中清醒,少年的嗓音有些低哑。
朔风又说,“我去打点水。”
他的脚步很快,匆匆要往观外走。
舟月抓住他的衣袖,又松开。
朔风的脊背僵硬。
舟月说,“朔风,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知道,你把我看作家人。这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
少年的手握成拳,他慢慢闭上眼。
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在阳光下一览无余、摔落粉碎。
朔风重新挺起背,他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月月,我把你当做家人。”
只要不去看她的眼睛,谎言就不会被戳破。
舟月道了一声“好”,看见少年的身影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门外面面相觑的四人。
归鹤踱步进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喃喃,“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药草晒好了吗?水打好了吗?后院的柴劈好了吗?”
元真从怀中抽出一根树枝就要往归鹤头上敲,阿大拉着自己的师父一躲,虎视眈眈地瞪着元真。
“哼,你养的小崽子。”元真收了手。
他慢悠悠地走近舟月,没有问朔风的事,却是在问,“我是他师兄,元真。你为什么会中了魇?”
“是设下秘境的那个人。”舟月回忆起那道黑气。
那显然是那个神秘人在河底留下的一丝神魂,而这无疑是为了保护秘境里的那个“茧”。
从几十年前开始,“茧”不断吸收孩童魂魄的供养,逐渐形成了一具躯体,这应当是某种逃脱轮回的邪法。
舟月细细讲来,听得元真眉头一皱。
他说,“几十年前啊。”
元真黑黢黢的脸神情难辨,他看了一眼舟月,终于下定决心道,“我知道你应当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但这凡间里很有些事不太平。”
他指指石隐观,有些寥落,“我们石隐观原先也不是这样,香火也很好。”
“我和归鹤的师父乃是曾经侍奉过当今陛下的清微真人。”元真和归鹤对视一眼,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归鹤摸摸阿大的头,艰涩开口,“只是君心难测。陛下后来不再求太平之道,转求长生之道。”
“就是在那个时候,国师出现了,他说我们师父妖言惑众,又向陛下进贡了一颗所谓的延年益寿丹。后来,我们的师父就被处死了。而我和师兄,一路东奔西跑、躲躲藏藏,最后隐姓埋名逃回了石隐观。”
舟月问,“连仙人都不可能真正做到长生,凡人怎会受此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