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双眼睛终于合上了——弗兰克往后一倒,死人终于得到了安息。
汤姆伸长脖子看了眼老人安宁的面容,确认他不会再爬起来之后,好奇地问:“就这?”
阿尼玛:“……”
她的笑容不免有些僵硬了。
“你毁损了我的财产,我的小男孩儿。”她说。
“关于这一点,我和地上的弗兰克先生恐怕有不同意见。”汤姆说。
“驳回。”阿尼玛踢开地上的尸体,走到他面前来,“没有力量支撑的异议是没有意义的。”
她说着伸手挑开了汤姆的衣服——她黑色的指甲是非常尖锐锋利的形状,轻而易举就划开了汤姆的衣服,然后再一勾,就看到少年人还有些单薄的胸膛上多了一个从前胸一直延伸到后背的巨大纹身——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福克斯?”汤姆脱口而出。
“看来是的。”阿尼玛尖尖的指甲在凤凰的尾羽上滑动着,像是跃跃欲试着想要拔掉一根看看——凤凰纹身的黑眼睛动了动,金红色的火苗陡然冒出来,燎了一下阿尼玛不规矩的手指。
阿尼玛飞速地收回了手,再去看凤凰纹身,那双黑眼睛里就有股似笑非笑的意思了。
“不让碰?呵。”阿尼玛跟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她干脆后退了两步,袖手站着,对汤姆气定神闲地说:“看来你只有自己爬过去了。”
凤凰的黑眼睛呆住不动了,过了一小会儿,又似乎有些心虚地翻起来试图去看汤姆的表情,但看不到,便认认真真地装起死来了。
要不是身子不便,汤姆几乎想扶住额头大大地叹息一番了。他周身蔓延出的黑雾似乎感知到他的心情,替他叹息似的,呼地带起一阵风,把屋子里陈年的灰尘吹了他满身。
“……”糟心玩意儿都是自己养的。汤姆在心里劝告了自己一句,然后咬着牙扶着床柱想要起来——他不可能真的爬过去。
阿尼玛兴致勃勃地在旁边看着。
动动脑子……动动脑子……汤姆一边努力挣扎,忍下ti内因为动作而引起新的疼痛感,一边飞快地想着办法。
他的魔杖不知道是被收走了还是毁坏了,想要无杖施法对精细化操作要求太高了,偏偏他的魔力现在不太听使唤,施法效果只会更加粗犷;麻瓜的方式不太可行,他这会儿也没法找出代步车来,至少他的变异魔力这会儿肯定变不出来,要是有传送阵就好了……
嗯?等等?
他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屋子里的黑雾,把那些蔓延的黑雾看得紧张得波动个不停。
波动好啊!汤姆高兴地想。
于是坐在会客厅里烤着火的黑魔王就眼神诡异地看着仰躺着的汤姆被一片黑雾托举着,靠着雾气的波动像传送带上的货物一样被运了过来。
“好孩子。”他的声音尖得出奇,而且像寒风一样冰冷刺骨,那声音就像是从死亡之地的缝隙里逃逸出来的。但是他的语气倒是很平和,甚至是带着赞许的。
汤姆板着脸,指挥着黑雾把他放在一张空沙发上——几股粗壮的黑气“七手八脚”地把他放下来,却因为前后不一致的“松手”时间而导致汤姆是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砸在沙发上的。
“……”汤姆忍耐着自己调整了一下,没开口批评那些委委屈屈躲在沙发靠背后探出一点点头来“窥视”他的黑雾们。那些黑雾似乎也很忌惮黑魔王,难得收敛了蔓延的范围,只是越发黑沉黏稠起来,见汤姆没有生气,又从沙发靠背后翻过来,把汤姆淹没在黑雾中。
这一路的传送过程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哈士奇般的黑雾们经常不小心搞反波动方向,或是没办法保持相对一致的波动速度,又或是干脆卷了起来,害得躺在黑雾上的汤姆有那么几个瞬间还以为自己掉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总之他现在浑身都疼,不是很想开口,怕自己一开口,脏话就溜出来了。
会客厅里不止只有汤姆和跟在后面进来的阿尼玛——阿尼玛一进来就变成了一只红眼睛的巨鸦,振翅飞到窗台上去梳理羽毛了。
方才说话的黑魔王看不见身形,只能注意到声音是从壁炉前一把古老沉重的扶手椅里发出来的,那张椅子正对着壁炉,把说话人遮挡得严严实实。而之前出现过的那条蛇正盘踞在壁炉前破烂的地毯上。
汤姆也不是特别想要看看这位黑魔王现在是什么模样。想想吧,他一开始出场的时候是黏在奇洛教授后脑勺上的,之后呢,变成了森白雾气凝成的怪物;第二年出场的日记本呢,则是可以随意拉长肢体的恶鬼少年;第三年更棒啦,干脆变化成了女装版……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黑魔王又换了什么新皮肤。
但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战战兢兢地站在扶手椅旁边的那个穿着拖地黑斗篷的秃顶矮个子男人同样不情不愿地听到了黑魔王的指挥:“虫尾巴,过来把我的椅子转一转。”
那个被叫做虫尾巴的仆人呜咽了一声,花白的头发下尖尖的鼻子、水汪汪的小眼睛等五官每一个都流露出强烈的抗拒来。
这似乎让伏地魔特别地不愉快。
“你听见没有,虫尾巴!”他冷冷地呵斥道。地毯上的蛇微微昂起了头,盯着那个仆人。
于是小个子的巫师愁眉苦脸地走上前,慢慢转动起扶手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