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莱斯便在韩叔的安排下坐上了备用的小帆船,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在休息室沉沉睡去。
那时我还不知道,当我们再次相遇时,彼此都已是天翻地覆。
为了避免我们再次在海上遭遇什么不速之客,韩叔提前打开了福船的另外一道符阵,将福船的踪迹彻底藏匿起来,因此,余银也没有再离开福船。
据韩叔所言,我们前往师门的路上,会经过一片海盗频繁出没的海域,这个藏身所用的符阵便是针对这一片区域,所以通常情况下我们都会安全通过。
在韩叔的催动下,福船乘着风,跨过浪,开始朝着师门飞速前进。
我这一睡,不知多久,朦朦胧胧之中,我发觉自己伫立在一片广阔的冰原之上,一望无际的洁白冰晶就仿佛是天空的倒影,光华轮转,天地一色。举目望去,在冰原上,我却看到了数不尽的冰雕呈现出如同面目狰狞的怪物一般的形状,有向前冲的姿势,有向后逃窜的姿势,也有仰天长啸的姿势,就仿佛是一块块艺术冰雕,奇形怪状,变化万千,这些是来自异域的邪物,他们的存在只有毁灭与杀戮!
心中,一股向死而生的情绪汹涌澎湃,此地便是万千邪魔的墓地,今日过后,此地便是飞鸟难越的天堑!任何人休想再侵犯我师门!
而这世间孰人可与我比肩!
突然间,一股痛彻脊骨的冰寒钻入我的心脏,犹如一把利刃,死死地将我心脏钉住,使之不在跳动,我的身子一轻,倏然向天空飘去,那有一轮朔日,引导我走向幽府。一股莫名的惋惜和哀伤油然而生,回想起曾经对她的承诺,我却要食言了,此生无愧与天地,唯一对不起的只有那千里之外翘首以盼的纤纤背影和离别前玉珠难断的倩丽脂容。
我回头望去,在我身后,一棵仿佛连接天地的参天巨树耸立云端,巨大的半球形金色障壁熠熠闪光,将巨树保护,一层层寒霜爬满了整个障壁的下缘,却始终不能侵入这坚如铁壁的障壁之内。
而在那障壁之后,是无数张被泪水覆盖的脸。
我憾然一笑,心中万千思绪瞬间化作一丝坦然。
……洛师弟,师门就交给你了!
“云翼哥!云翼哥……”忽有银铃之声在我耳畔响起,又在我脑海中回荡。
我猛然惊醒,顿觉浑身恶汗,内衣都已然湿透,感觉到身边有一抹温暖环抱,低头一看,是念儿,整个身子埋在我的臂弯中,紧紧贴着我的胸口,心跳如鼓,回响在我和念儿之间。
我轻轻抚摸着念儿柔顺的绒毛,感受着她平稳有力的心跳,紧张的身心算是缓和过来。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是我能够感觉到梦中的我,像是孙天师叔祖,只是我不明白这个梦的意义,而当时又发生了什么……
随着我的惊醒,梦中的记忆也随之模糊,难以明晰。
我坐了起来,发现外面的光线有些黯淡,不知道什么时间点。忽然察觉到休息室内有一抹目光朝我射来,我转头望去,看到坐在床边的余银正直勾勾地
盯着我,目光中似有惊讶和警觉的情绪。
我问她怎么了。
她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几秒方才说“没什么。”
说罢,她便起身走到了外面去。
我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恢复了许多,就是浑身有些酸痛,仿佛做了一番超负荷的运动。
休息室里除了我和念儿之外,就只有因为晕船哼哼唧唧的王蕴,仿佛昨日他还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之间将两个血族消灭,如今却又一朝打回原形,萎靡不振。
我问他我睡了多久,什么时辰了。
王蕴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没好气地嘟囔道“你他娘闭嘴,别打扰老子!”
嗯,状态还不错……
我转身来到了外面,刚一出门,一股稀薄咸湿的雾气就扑面而来。
起雾了?
会不会影响航行啊?
我急忙快步来到了甲板上,当前方的景色映入我眼帘的刹那,我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冷气。
震惊!
放眼望去,只见百余米开外,一片遮天蔽日的云雾垂直高耸,两边一直蔓延到天际,无止无尽,宛如绵延的大山,形成一道高山仰止的雾墙。寻常雾霭,呈现的是一片灰蒙蒙的感觉,然而这片雾墙,在烈日照耀下,却白的如同棉花,浓郁得宛如牛奶,其轮廓清晰可见,宛如凝脂,朝着一个方向缓慢流动。虽然遮天蔽日,我却感受不到半点压迫,只有那无与伦比的震撼。
如此奇观之景,只怕我这辈子都未必能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