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黯看着暮色里升腾起雾气的山林问卢梦龙还去不去散步了。卢梦龙想了想他来时带的装备,觉得不去有点儿可惜。就在他们想回去拿登山包时,再次遇到了辻直美女士。
辻直美女士为之前的莽撞再次跟卢梦龙道歉。还问有没有吓到他。
卢梦龙倒是已经习惯被他们看成后既望,特别是当他看到后既望小时候的照片,翻拍给自己老娘谷女士看以后,连谷女士都啧啧称奇,又翻出了卢梦龙小时候的照片,除了毛发颜色不同,五官样子简直如出一辙。谷女士还就此又开了一通玩笑,说得查查基因图谱,没准家里祖上真有俄罗斯血统也未可知,不然卢梦龙怎么会和后既望生得这么像。
“两位是要去树林散步吗?”
卢梦龙回答是,林凤黯点头附和。
“西面那片树林,曾经是后既望少爷最喜欢去的地方。小小一个孩子,父母不管,村里又视他为不祥,除了一个玩伴,几乎没有能说话的人。于是整日混迹在山林里。他喜欢的那条小溪还在,他倒已经消失那么多年了。”
“不怕遇到野生动物吗?”
辻直美笑了笑,眼尾的皱纹随之变得深刻。她抬头看着逐渐染上暮色的蓝天说:“今天是盂兰盆会,还请两位少爷早点回来为妥。晚上阴阳师大人要开界门,送魂火。”
盂兰盆会一般在8月13日那天前后迎接祖先的灵魂,16日以送魂火的方式把祖先的灵魂送回阴间,比如京都的“大文字烧”。另一种欢送仪式是盂兰盆舞(盆踊り,ぼんおどり)。夏夜在太鼓声中,男女老少穿着浴衣起舞。
而土御门光的仪式定在开界门送魂火的时刻,去那个世界找后既望。这个决定很冒险,毕竟那个世界不是说去就去说回就回的。因此土御门诚终究还是不放心,亲自来了一趟四国——顺便把自己手里那一半神将也带来给弟弟差遣。说到底,诚还是疼爱这个天资卓绝的弟弟。若不是因为纪贯则的出现,毫无疑问家主只有弟弟来当是最合适的。诚的灵气不如光,他擅长的一向是天文占卜。但是他占卜下来,这次弟弟的法事并不顺利——由于不确定因素的出现——会使这件法事成为灾难,或者得到解决。
土御门诚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他自知在“祓禊(fuxi,一种相对积极的、主动驱鬼的法事)”中比不过弟弟,但是起码能在关键时刻守护一下弟弟。
卢梦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坚持在土御门光的仪式之前走一走林子。他们喷了好几遍驱蚊水,换上登山鞋,背着包出发了。
暮色之下,树林有些幽暗。两位少年按照屋子里的徒步指南,跟着指南针的辨别方位,打算去最近的小溪那里转悠一圈就回来。
夏末的碧绿山谷恬然静谧,虫鸣鸟叫,悠然自得。两人默默走在林间,偶尔谁即将被盘根错节的树根绊一下,就会有一只手稳稳地扶住。这种默契是岁月积累所得,无人能及。
“你说徒步的乐趣在哪里呢?”卢梦龙问道。他们上一次徒步是在瑞士山间。景色截然不同,风光同样无限。
林凤黯牵着卢梦龙的手,抬头看了一眼愈发深沉的天色,说:“大概走起来了就很快乐。每走一步,都感受到自己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不论是旷野还是山林,有并肩携手的人,清风徐来,有清爽芬芳的空气……”
“还有涓涓细流和潺潺谷水。”卢梦龙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木桥说:“我们到了。”
溪流不宽,涧水清澈。颗颗白石点缀两岸,一道红桥横跨溪上。
上头的木桥年代久远,十分破旧,但是在一片浓绿色中,桥上斑驳的朱漆越显艳丽,如喷溅出的血色一般刺眼。
卢梦龙走到溪边,捡起一颗石头投掷过去,打了三个水漂后沉入水底。
林凤黯走上桥面,低头看着水面倒影。暮色沉沉,水面倒影出浓烈的橙紫色夕照。连白云都染上重彩。他开口说:“龙哥,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卢梦龙拍了几张照,也走上桥,问道:“鸦鸦合个影?”
林凤黯很自然地揽住卢梦龙的肩膀,一只手把他搂在怀里,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卢梦龙如今比他矮了半个头,颇有点依人之味。林凤黯这从来不修片的理科男自然是直接发上了s。很快,小舒尔茨就带头点了个心。
卢梦龙:(?w?)没修片都那么好看!
林凤黯摸摸他的头发,笑了几下,说:“因为龙哥生的好。”
卢梦龙自小到大对一切赞美都听出了茧子,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可是林凤黯摸他头发说他长得好,还是让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
拍完照,天色忽的就暗了下来。树林里鸟叫渐渐停了,虫鸣犹盛。卢梦龙从包里拿出驱蚊水再次喷了一遍。林凤黯则掏出了小悠悠的niterehc33手电,调到1800流明,照亮远处的树林。
“怎么了?”卢梦龙喝了一口水,递给林凤黯。
林凤黯看都没看就接过喝了一口,两人喝同一瓶水早就习以为常。他指了指远处的树林说:“我以为刚才看到了什么动物。”
“什么动物?狐狸?狼?”
林凤黯摇摇头,10米以外依旧除了树,什么都没照到,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卢梦龙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6:14。他们差不多是下午4点出发的。现在回去应该能赶上土御门光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