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太监鼓足了勇气了,颤声开口道:“陛下容禀,奴才有一个怀疑。”
“说?”
小太监咬牙道:“奴才怀疑,此事跟淑妃娘娘有关。”
云舒一怔,怎么又牵扯到淑妃了?
小太监开了个头,后头利落多了:“启禀陛下和娘娘,此事说来话长。去年东淮王叛乱时候,京城沦陷,诸位大人护着几位娘娘北上撤退到涟仓。一路上兵荒马乱的,我们娘娘也不知道因何冲撞了淑妃娘娘,被其几次为难责骂。住在涟仓的那段日子也不好过。奴才还曾经无意间听到贵妃娘娘自己一个人偷偷哭泣,念叨淑妃凶残,自己命不长久。”
云舒脸色一沉,看向夏德胜。后宫妃嫔他们关注不多,但也不会任由梁思这么被欺负。
夏德胜冷汗涔涔,“臣失职,并未听闻有贵妃受淑妃欺压的奏报。”
宫中的管事也跪地恐慌地道,“奴才也并未见过此事。”
小太监赶紧补充道:“因为此事都是在北上的日子发生的,那时候贵妃身边随侍不多,诸位大人忧心国事兵事,都未曾细察。奴才也是那段日子负责贵妃娘娘饮食,才略知一二。自返回宫中之后,淑妃娘娘突然不再欺压贵妃了,半年来,还经常示好,送来饮食点心之类。但贵妃虽明面上不再哭泣,照奴才悄悄观察,依然长吁短叹,日日忧虑,似乎更甚以往。甚至茶饭不思,夜不能眠。所以奴才揣测,贵妃娘娘失踪,极有可能与淑妃有关。”
云舒和谢景对视了一眼,听起来好像是梁思有什么把柄被淑妃拿住了一样,该不会是……
谢景沉着脸道:“宣召淑妃过来。”
不多时,夏德胜就带着淑妃到了景和宫。
淑妃穿着白狐皮大氅,乌黑的长发用七宝金簪挽了个松松的发髻,眉目间还带着惺忪的睡意,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起来。
看到云舒和谢景都在景和宫里,吓了一跳,霎时清醒过来。
谢景抬手免了她的礼节,问道:“今日贵妃突然不见踪影,众人寻觅不得,淑妃可有线索?”
淑妃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立时凤目圆瞪,“什么,他不见了?怎么可能!”
云舒从她表情上,就觉得有线索的可能不大。但是淑妃脸上旋即出现的关切,却有点儿耐人寻味。
“贵妃性格文弱,绝不可能无端失踪,只怕是被恶徒掳走。”淑妃着急地道,“请陛下赶紧搜查宫中,万一有人加害于他……”
“朕已经吩咐宫中搜查了。”谢景道:“只是听景和宫之人交代,你之前与贵妃起了争执,时常为难苛责,可有此事?”
淑妃表情一窒,咬着唇:“臣妾去年北上涟仓的途中,是因为一些小事与贵妃有过龌龊,但都是鸡毛蒜皮的零碎之事。臣妾那时候因为心情糟糕,无处发泄,一时愚昧,才几次与贵妃争执。”
淑妃出身的沈家算是东淮王府的附庸,而东淮王府谋逆,她立场非常尴尬。
“回宫之后陛下宽宏,并不追究臣妾家人罪责。臣妾感念皇恩,想起往日对不起贵妃,更觉惭愧,因此这段日子时常来此示好补偿。”淑妃恭谨地说着。
沈家毕竟没有正式攀附谋逆,对这些牵扯不深的,云舒都从宽处置了。
淑妃的说辞非常完美,明面上找不出任何破绽。
谢景则懒得废话,单刀直入,“听说你北上之时,是因为热水沐浴之事才跟贵妃起了争执。”他音调放缓,平静问道,“你知道了吧?”
淑妃身体微颤,小心翼翼道,“臣妾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
谢景淡然道:“朕不喜有人在面前撒谎。”
淑妃脸色发僵。
夏德胜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很久没有在皇帝身上感受到这种压迫力了,今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啊。
淑妃终于抵受不住了,跪下低头道:“臣妾是知晓了,陛下恕罪。”
谢景继续道:“你因为知晓梁思是男子的秘密,在涟仓的时候,几次三番为难他。返回宫中之后,你表面上不再为难他了,却依然没有放弃,或者以此要挟他与你联手干些不情愿的事情。以致于他恐慌不安,惊惧出逃。”
这是他综合了各方面的说法,推出了最大的可能。
云舒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家伙很懂啊,对这些微妙的宫斗心态。
淑妃却猛地抬起头,高声道:“陛下明鉴,当初臣妾发现此事,是很恼火,因此故意挑衅为难他。但臣妾并未以此威胁过他。更不可能因此导致他逃出宫廷。一者,贵妃说他身份之事,陛下和娘娘早已知道,并另有安排。二者,”淑妃顿了顿,“返回宫中之后,臣妾真切地觉得之前迁怒的行为过分,万分歉疚。”
云舒仔细看她表情,并不像是在撒谎。之前景和宫的小太监也提起过返回宫廷之后,淑妃几次三番来示好,还送了好些礼物。但也说到,贵妃并未因此而松懈,反而长吁短叹,非常不安。
是淑妃演技太好,还是另外有别的原因?
不过现在不是烦恼这些的时候,关键是要将梁思找回来。
淑妃替自己分辨完毕,又斩钉截铁道:“陛下,他甚是呆笨,又特别胆小,绝无可能自行出逃。因此臣妾怀疑,是有人掳走贵妃,并刻意伪造出他私自潜逃的假象,来惑人耳目。”
夏德胜道:“已经查过今日所有出宫的人和车辆,绝无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