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一旁的陆沉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而是在烧水,等水开了之后,泡了一杯茶放在一边,他知道那是给自己的。
瞧这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提开学的那次退学事件,而是专心致志的给自己治病,郑同喜莫名有些心疼。
他余光仔细瞧了瞧陆沉的穿着,还是开学时穿的那件发黄的衬衫,一条军绿色的裤子已经洗的变淡变黄了,腰间的那条酱色的裤腰带用线缝了好几处,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了。
为了读上大学,陆沉走了四千里路进京。
为了读完大学,他更是比别人更努力的勤工俭学赚到生活费,从他的手劲儿就能瞧出来他的付出。
他好险就让这样的人从燕京大学退学了。
一股无比惭愧的心情顿时如跗骨之蛆充斥进他所有心房。
这几个孩子说的没错,我这样固执的人,怎么去配那为人师表几个字呢?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身为老师,我却不能直接为学生们做点什么,简直枉为人师。
就连这处按摩馆,那也是李向南为学生们勤工俭学有个去处去想方设法弄起来的。
我竟连我的学生都不如啊!
想到这里,郑同喜鼻头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再看向李向南和陆沉的时候,两眼满满的都是愧疚。
“郑老师,好了!”李向南收针的时候,扭头一瞧,发现对方眼眶红红的,愣了愣。
“小李……医生,谢谢了!”郑同喜点点头,轻声说道,语气再也没了锋芒。
“郑老师,喝点茶吧!休息一下!”陆沉把茶端过来。
郑同喜站起身接过,茶温正好一点都不烫,他却接的很是惭愧,挤在喉咙里的那句对不住好几次都没能吐出来。
李向南把他的状态看在眼里,笑了笑,来到桌边坐下写了个方子,“郑老师,您拿着,就按着这个去抓药,记得,晚饭后服用,吃四周一个疗程的!”
“好!我记住了!”郑同喜郑重的收起药方,把茶杯重新捧上,眼睛却没闲着,而是一直在努力看着按摩馆里的细节。
半晌过后,他喝完了茶,好像是记下了什么似的,便起身告辞,从裤兜里把所有钱取了出来,也没数多少,就这么压在茶杯底下,草草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了。
“这个郑老师,有点奇怪啊?”张敬阳一直坐在旁边在看一幅画本,此时见他走了,便出了声。
李向南笑了笑,问道:“陆沉,看看郑老师在茶杯底下放了什么?”
陆沉点点头快步过去挪开茶杯,脸上微变,拿起来数了数,诧异道:“南哥,是六块五毛钱!”
李向南连忙站起来,“快去追,这怕是郑老师剩下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吧?”
“好!”陆沉紧紧握了握那把钱,嗖的一下跑出了门,来到门口,郑同喜刚好把车锁打开跨了上去,“郑老师,今天按摩是免费……”
郑同喜回头,瞧见是他,欣慰道:“陆沉,按摩免费,但今天是给我治病啊!这是诊金!”
他像是怕陆沉追过来似的,嗖的一下骑出去好几米,又停下后朝后头喊道:“你跟李向南都是好样的!老师以前确实有点畜生了,跟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他笑了笑,好似卸下了满身的枷锁,轻松的跨上车,摇了摇手,离开了。
“……”
陆沉走下台阶,看到郑同喜拐出了巷子,低头看了看那一把票子,再抬头看了看天,咧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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