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头儿!”我一边朝书房望了望,一边说道。
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也没有叫错。
扎武隆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奇怪地扬起眉毛。他把正在阅读的《论据与事实》报放到一边,仔细地摘下细细的金丝边眼镜,然后才回答说:
“你好,安东。你知道,我要是成为你的头儿会很高兴的。”
他微笑着,这个超级黑暗魔法师,莫斯科守日人巡查队的头儿,像往常一样,穿着一套非常讲究合体的黑西服和浅灰色的衬衫,身形瘦削,头发剪得很短,完全看不出年龄。
“我搞错了,”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扎武隆耸耸肩膀说:
“去拿好你的护身符。它在桌上放东西的地方,我感觉得到。”
我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条挂在钢链条上的骨制的颈饰。我握在手中,觉得护身符开始发热了。
“扎武隆,你没有权力指挥我。”
黑暗魔法师点点头说:
“很好。我只是不想让你对自己的安全有任何怀疑。”
“你在一个光明魔法师的家里干什么,扎武隆?我有权诉诸法庭。”
“我知道。”扎武隆挥了一下手,“我全都知道。我不对。我愚蠢。我让自己置身于被动的地位,让守日人巡查队也很被动。但我不是以敌人的身份来你家的。”
我没做声。
“是的,你可以不用担心观察装置,”扎武隆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们的人也好,宗教法庭委任的那些人也好,你都可以不必担心。我能使他们,这样说吧,能使他们入睡。我们今天说的一切将永远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对人可以相信一半,对光明使者,可以相信四分之一,对黑暗使者永远不要相信。”我低声含糊地说。
“当然。你有权不相信我的话。理应不相信!但是我请你听完。”扎武隆突然微笑了一下,态度出奇的坦率谦和。“你不是光明使者吗?你应该帮助请求帮助的人,甚至是帮助我,我就是来请求你帮助的。”
我犹豫了一阵子,然后走到长沙发前坐了下来。我既不脱鞋,也不摘下挂在身上的饰物,生怕自己会可笑地扮演成一个与扎武隆厮杀的人。
有外人在我自己的家里。我的房子是我的堡垒,在巡查队工作的几年内我几乎相信了这一点。
“首先——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问。
“我先是拿了一把普通的万能钥匙,但是……”
“扎武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保安系统的障碍可以清除,但不会失灵的。它们在别人潜入时应该起作用的。”
黑暗魔法师叹了一口气。
“是科斯佳帮助我进来的。你不是允许他进来吗?”
“我希望他成为我的朋友,尽管他是吸血鬼。”
“他是你的朋友,”扎武隆微笑了一下,“而且想帮助你。”
“按他自己的方式。”
“按我们的方式,安东。我来你的家,没打算伤害你。我没有看保存在你这里的公文,没有留下跟踪标记,我来是想跟你谈一谈。”
“说吧。”
“我们两个都有个问题,安东。同样的问题。今天这个问题已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我知道,一看到扎武隆,我就知道他要谈什么。所以我只是点点头。
“很好,你明白我在说什么。”黑暗魔法师身子往前移动了一下,叹了口气,“安东,我不会制造幻象。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是不同的。我们对自己职责的理解也不相同。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之间也会产生交叉点。以你们的观点看,我们黑暗使者在某些方面可能要遭到谴责。我们有时行动的方式与你们完全不一样,而且按照我们的秉性,我们不太爱护人类,尽管是不得已的。是的,这一切情况都是有的。但是请注意,没有人,从来也没有人指责过我们企图全面干预人类的命运!在签署了和约后,我们安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并且希望你们也这么做。”
“确实没有人指责过你们,”我同意道,“因为不管愿意不愿意,时间都对你们有利。”
扎武隆点点头说:
“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我们比较接近人类?或许我们是对的?不过,我们还是不要争论了,这种争论是没完没了的。我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我们尊重和约,而且我们对和约遵守得要比光明使者精心得多。”
这是争论中常用的技巧:一开始承认自己的某些笼统的错误,然后轻描淡写地责备对方也不是完全无辜,数落一阵,再立即把手一挥——让我们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