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名门与百姓之间的堑壕,让世家子弟并不把百姓看作自己的同类。
如今长安城中那些名门子弟如此,李元吉亦然。
他如此肆无忌惮,便因为他并未把凌虐的对象当人看。
不管是那些被当作猎物的农人,还是被迫杀戮袍泽的军将,在他眼中都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
不管杀伤多少都不以为意,更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如果这是李元吉一人的心思,倒是可以好生管教哪怕是施以武力,总是可以让其醒悟。
可若是世风如此,又该如何?
李世民总不能凭借一人之力,去逆转所有世家名门的看法。
何况这其中还包括他的父亲,大唐天子李渊。
之前就有人参奏李元吉不法,李渊也装模作样的发了顿脾气,声明要罢免元吉。
可是紧接着就有晋阳本地几个大族的族老出面为元吉求情,李渊也就顺势收回成命,此事不了了之。
这其中固然是有人出面说项以及李渊爱护子女的心思,可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李渊根本没把这件事当成个事情。
仁厚不假,慈悲也不假,但是百姓于李渊,一如牛羊之于饲主。
善待自己豢养的禽畜是慈悲,但是自家人若是凌虐它们,最多也就是骂两句,总不至于为了一些牲畜就杀了自家子女不是?
这便是最重要的分歧,也是李渊与李世民总是说不到一起的原因。
李世民皱眉道:“民为邦本,没有百姓便没有钱粮、兵源,这个道理他们怎么就想不明白。
我李家苦心孤诣经略有年,才攒下三分仁厚名声。
如今三胡这么一番折腾,晋阳百姓必然与我离心。
若是此时有人率军相攻,如何守城自保?
三胡真以为马邑刘武周是好捏的软柿子,不敢跟咱们为敌?
他当日险些害了我的性命,又怎会畏惧李家威名不敢动兵?
再说眼下晋阳也不是什么太平所在,城内还关着那许多的大虫。
他这么胡闹,万一守御松懈……”李世民口内的大虫,便是指之前被徐乐生擒的执必思力以及他麾下的执必部精锐亲兵。
这支人马自从被押解到晋阳之后,便一直被重兵看押。
虽然性命无忧,但是日子过得肯定算不上舒坦。
先夺衣甲后夺脚力,从上到下洗了个干干净净,让这班素来以弓刀为锄犁,以强取代替苦耕的塞上胡骑也体验了一把被洗劫的滋味。
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他们看成是一群窝囊废。
突厥人本就悍勇善战,何况这支人马乃是执必部亲兵精锐,放到战场上足以和汉家精锐颉颃。
严加看守自然闹不出风波,可是李元吉如今行事荒唐,值守必然松懈。
万一被突厥人抓住破绽,只怕立刻就有不测之祸。
长孙摇摇头:“二郎你以为,是谁教三胡如此行事的?
再说他身边那些人为何行事如此大胆?
我已经扫听过了,三胡和执必思力一见如故,两人已成莫逆之交。
他身边的护卫家将里,有几十个突厥战奴。
就数他们最是猖狂。”
“他怎么敢?”
李世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