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雷一听,喜上眉梢,道:"好,好,昆仑双剑,就是它了。我们到这里来就是来观战的。飞鱼塘一战我们是错过了,但飞鸢谷这一战我们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尉迟敬霆道:"我们俩明日和峨嵋派的沈公子约好了在飞鸢谷比剑。如果能胜了他,我们的排名就会在十二左右。姑娘如果有空不防来观看。"
荷衣手一抖,道:"沈公子?沈彬?"
兄弟两点点头,道:"正是。抱歉,不能多聊了,我们兄弟今晚还要加紧练剑。告辞。"荷衣正在犹豫是否要把沈彬已死之事说出来,抬头一看,兄弟俩已经走出了大门。
荷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这两个看上去再纯朴不过的青年,带着满脑子的热忱和梦想,兴致勃勃地走上了江湖之路。象所有初入江湖的新手一样,他们追踪名人,四处挑战,争取着每一个出名的机会。
他们可能要过好久才会知道江湖运作的程序,却很快就会明白江湖的凶险。
在最常见的一条路上走的,多半是年少而又势单力孤者,他们通常会先拜师学艺,投靠到一家有名的门派。而这门派必然会和另外一到两家门派有着世仇,或宿怨。每年,两家的子弟都要互相挑衅,然后是一场大战,由每派中的优秀子弟参加,从徒弟一直打到师父,争出胜负。负的一方必然咬牙切齿,摩拳擦掌,苦苦练习,以期来年相报。
已然是身怀绝技的,走的当然是另外一条路。这条路更短,更直接,也更危险。
这条路就是向名人挑战,打败他,好让自己出名。当然如若不幸输了,后果往往就是丢掉性命,终身残废,或者被逐出武林。
走第二条路的人当然也有专门的途径。对于剑客而言,就是一句话:要经常观摩。他要对本行近几年最杰出的人物以及他们的活动地带了如指掌。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追踪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观察他们剑术的机会。
这种成名的欲望推动着江湖上各式各样的比试。
华山之灵仙台,云梦之飞鸢谷,和江南谢家的试剑山庄是最富盛名的三个比试场所。这些地方忙的时候一年中的每一个月都会有好几场。
而其中又以飞鸢谷的活动最为频繁。原因很简单:打架必有死伤,大家都愿意选在离神医慕容近一点的地方。
沈彬自然是第一条路上出名的高手。峨眉派人多势大,青年弟子中杰出的不在少数,最出名的当然是贺回,其次便是沈彬,沈桐和刘鲲。此外还有三个名头虽不大,功夫却极高的中年道人,是掌门人方一鹤的师兄弟。道名分别是松风,松雷和松云,人称"峨眉三松"。三人在武林中罕露行迹,却在峨眉山上有着极高的威望,据称连方一鹤见了,说话都得十分客气。沈彬就是松雷的弟子。
荷衣不禁又想起沈彬死时的样子。他那吃惊的眼神分明是在诧异着自己的结局。他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么偶然地,糊里糊涂地死去。未来就这样迅速地从他的身上的某一处伤口消失了。
在荷衣看来,每个人的一生好象都是在奔着某一目的而行,而这目的又是千差万能别的。慕容无风注定就是神医,沈彬注定要死于剑下,而尉迟兄弟注定也要成为昆仑双剑。每个人都为着自己以为的注定奔忙着。慕容无风忙着行医,沈彬忙着比剑,尉迟兄弟忙着阅读最新的《江湖快报》。他们好象都很明白自己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而忙。
自已呢?忙些什么?为什么而忙?不知道。
好在荷衣还想得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银子。
她不恨银子。常常为了银子而接受荒唐的任务。
现在她终于有了些银子,却觉得如此空虚。
她忽然觉得人生是如此地身不由己。出名也罢,不出名也罢。都有可能被人摆布。
江湖少年因传奇故事所燃起的热情,第一个被焚烧的,总是他们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胸口一阵烦躁和憋闷,连忙离开桌子,跑到楼外的栏杆上呼吸一下夜晚清凉的空气。
楼外面对着的就是镇子里最大的一条街。两旁的摊贩还没有散尽。这一片完全陌生的小镇,夜景是如此热闹。
远处渐渐传来马蹄声。依稀看得见是一辆枣红色的马车,由四匹剽悍的马拉着,不紧不慢地驶了过来。
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两个灰衣骑客。
荷衣想起自己第一天乘马车的情形。自己虽一向骑马,却是第一次坐如此豪华的马车。里面铺着虎皮,宽敞得好象是一间屋子。
而这辆马车比自己坐的那辆,还要大出许多。
马车到了门口,便慢慢停了下来。两个灰衣骑士一跃而下,在车门外恭恭敬敬地道:"谷主,我们已经到了。"
原来是慕容无风。早该猜到才是。
只听见车内一个声音倦倦地道:"这里吵闹得很,不知楼上还有没有清静一点的座位?"
果然是他。只是声音疲惫已极。
"二楼里有一间翁老板的私室,在最北角,我们可以暂借一用。"
话音未落,翁樱堂已经从门内大踏步地迎了上来,对着马车一揖,肃然道:"谷主驾临,樱堂有失远迎。"
里面的声音淡淡地道:"翁老板客气了。我想借二楼的雅室一用,不知可有空否?"
翁樱堂道:"倒是有两间有空。不过属下在北楼有一间更干净的私室,平日只作休息之用,甚至为雅洁。不如请谷主先移驾北楼再作安排?"
慕容无风道:"不必了。雅室有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