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样,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的皱纹和白发。我忽然想放声大哭。然而会捂着我的眼睛,温柔的浅笑着说,不要不开心,让我安心哭泣的女人也离我而去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伸开右手,然而中指已经伸不直了,因为写了太多字。
手上有苍老的痕迹,皮肤松弛,肤色暗淡。曾经让我厌恶的斑点也开始爬上我的手。
又想起那个女人,喜欢握着我的手,反复的看,笑着说:“胤禛的手真是漂亮。又修长又整齐。”
有一天,将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微笑着说:“要是可以永远这样握着,就好了。”
然后头靠在我的肩上,安静的看落日。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眉目温柔。好象许下最好的愿望。
她离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她对我说过的话?
“要是可以永远这样握着,就好了。”
所谓永远,原来是可以这样轻易破碎的。
只是因为弘时。
我不想逼迫弘时。但与弘历比较,他确实不适合在这样残忍的世界生存——他太干净,从里到外都那么干净。
所以,我不喜欢弘历,却还是要选择弘历。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唯一的不同,是他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对她解释?
连我自己都觉得冷酷理由。
我对某些人可以毫不留情。可是对弘时不行。我做过一个梦,梦里面的弘时,才四五岁的样子,幼小孱弱。我在前面走得太快,他一个人跟不上我,想哭又强忍着的样子。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眼睛里全是水。
弘时在我削去他的宗籍的时候,没有说一句乞求的话。他微微抿紧苍白的嘴唇,然后低声说:“谢皇阿玛。”
那一刻,我的心收得紧紧的,紧到发酸发痛。我希望他哭闹乞求,最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而不是像那样,安静的接受。
或者,因为我们都太了解彼此——我,弘时,弘历;所以,他干脆就不抗争,无所谓将干净的手弄脏。
他终于走出这个肮脏的迷宫。
这样就好了——阿离流着泪对我说。
转身却离开。
抱住她。想挽留。
我说不出挽留的话。
又觉得自己可笑。
对她,我总是没有办法不纵容。如果离开会让她轻松一点,哪怕只有一点,我也愿意。
直到,终于有一天,回到我身边。
夕阳日日落下去,千万年不曾改变。
在我以为所有人都一个接一个离开,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她却转身,回到我的身边。
我握住她的手,带她看最后一道霞光。
她叹息着笑,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吵得最凶的那次,就是因为你带着年氏去那个小山上?”
我当然记得,伸手抚摩她的头发,说:“我都说过了。是我身边的人嘴不严,说给年氏知道。她央求我,我又没有办法。”
她看着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