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教你在外头好生等着,你怎么跑进来了!”
凝光皱着眉斥了她了一句,擦了擦眼角,回头与韶音解释:“她叫蒜子,是我三年前在襄阳救下的一个小乞儿,这几年一直都带在身边。这孩子一家老小都死于胡人之手,一早便乞食为生,因无人教导,什么规矩都不懂,性子生得很,阿纨别怪她。”
“这么说来还是师妹”,遭遇又与自家那人极像,韶音不由生出了恻隐之心,便招呼道:“蒜子?你过来。”
凝光赶紧阻拦,“她不懂规矩,小心冲撞了你。”
“无妨,师父莫要与我生分。”
蒜子看向凝光,见她终于点了头,这才迈步入内,见了人也不知道行礼,就那么直勾勾地一个个看过去,看罢了人又直眉楞眼地打量起四周的摆设。
“放下!”
她似乎看上了屏风前那个莲蓬香插,手刚探过去一半,被凝光喝了一声,又讪讪地放了下去。
“你喜欢这个?”
韶音并不介意,教阿雀将香灰清了,东西干干净净递到她手里。
“喜欢便拿去,在师姐府里就和在自家一样,不必拘束。”
蒜子将香插接到手中,果然是爱不释手的模样,刚想要装进背囊,看凝光脸色不好,下一刻便将东西重重地撂了回去,“我不要!”
语调生硬。
“行了,你快出去吧,外头候着我,不要乱摸乱碰,也不要四处乱走!”凝光紧着打发了她,再看韶音不免有些歉然,“不请自来,又带着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孩子,是师父唐突了。
“师父这是哪里的话,您是阿纨的家人,自分别后阿纨没有一日不想念您,如今高兴还来不及呢!”
韶音教婢子们领着蒜子下去转转,吃的玩的尽可着她来,又问凝光:“师父从何处而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阿纨好早去接您。如今兵荒马乱,您和蒜子二人在外行走,想起来总教人后怕。”
凝光安慰地朝她笑笑,将这几年的辗转大致讲述一遍,日头已经西斜了。
“原来如此,您可是将我害得好苦!”韶音忍不住埋怨。
姓李的一早就说,没有哪个舞姬能做到她描述的那般神乎其技,除非是功夫过硬,可那便不是舞,而是武了。
当初还以为他是胡诌,安慰自己而已,谁知真被他给说中了,如此倒不是自己练到了瓶颈,而是这门技艺本身就到了顶。
韶音想到此处不由莞尔一笑。
凝光却肃容朝她一揖,“师父是卑微之人,非如此无以自保,当初瞒着太傅和夫人也是不得已,十七娘谅我!”
“师父言重!”韶音急忙将她扶起,“生于乱世之中本已不易,何况女子。”
“十七娘长大了!”凝光眼眶一热。
“这么多年过去,再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师父这回就安心在府里住下,江北那边我教人留意着,总比您单枪匹马一个人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