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解释的时候,她便不曾疑心;方才解释了第一句,她就已经信了。
生气却与信或不信无关,许是爱慕太过,只一想到有旁的女子也如自己一般爱慕他,她心里就醋海翻腾,若是再往下想去,想他心里或多或少也会对旁人起一丝波澜,哪怕是多看上一眼,她就难受得要命。
“你听着,李勖,我自来是个心胸狭隘之人,闺阁中便被养得没有规矩,如今更是半分妇德都没有。我善妒,不止要你为我守身如玉,还要你为我守心如一;我又自私,活着不能容你纳妾,便是我死了你也不得另娶,无论是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攸关性命之事也不行!你记住了么?”
李勖定定地看着她。
她这番话说得实在是蛮横极了,听起来半点都不像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女郎,便是乡野小户之女也要比她贤惠得多。
如此一想,岂止是妇德,所谓妇人的德容言功,她还真是样样都不占。
人说女子有三从,曰在家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她却是有三不甘。
一不甘父命,新婚之夜便搬出什么古礼来,要求三月试婚;二不甘后宅,无心打理中馈琐事,反倒将徐州治得井井有条;三不甘人下,此刻便衣衫凌乱地骑在夫君身上,蹙着两道长长的黛眉,将好妒说得理直气壮。
李勖心底漾出一股柔情,微笑着伸出手去,轻轻捏她发皱的鼻头。
从前一心建功立业,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及至应娶之龄,荆氏也曾做主为他相看过几家,那些女郎大致都如赵阿萱一般,容貌不错,性子温婉,与他算是门当户对。
行伍之人莫不盼望着早些娶妻生子,好为自己留后,他亦不能免俗。可不知为何,真到了提及嫁娶的时候,心里总是莫名抵触,好像是隐隐有什么不甘之处,索性就将那些婚事一一回绝了。
与谢家缔亲之后,他对谢女的全部期待不过是:明白事理,生儿育女。
直到与她相识,他便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谢太傅怎么就将这么一个女儿许给了他,处处都是始料未及,又处处都合乎心意。
原来早年间隐隐的不甘正是因为还没有遇见她。
她每露出一点性情,他便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钟情的就是这般,与她表现的毫厘不差。
而她,她不是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不得不委屈求全,她最初是想一走了之的,最终却放弃了从前的生活,坚定地选择了他。
饶是铁石心肠,亦觉刻骨铭心。
李勖摩挲着眼前人微微发红的眼圈,心里默默道:傻阿纨,有了你,我如何还能看得上旁人,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只要你一个。
可恨口齿不似笔墨,这样的话能付诸书信,却无法宣之于口。
李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道:“你放心,我记住了。”
韶音垂下眼,心里有点发酸,便将脸紧紧偎在他胸膛上,仔细听他的心声。
李勖一下下梳理散落胸前的柔软长发,末了轻轻抬起她的下颏,倾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