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荆州司马杨期的缺席引来了一阵交头接耳,陆泰心中大为不安,卢昱借口如厕,想到外面打听虚实,刚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了回去,里头的人见了,这又引起了第二阵骚动。
方俊秀手顿剑鞘,怒道:“太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真是鸿门宴不成?”
李勖淡笑举盏,“卢相稍坐。承蒙诸位厚爱,连日来屡受惠请,今日特地摆下宴席,略备薄酒,答谢诸位盛情,尽请欢饮为乐,请!”
“何刺史,请!”
何冲与他同坐,已将方才卢昱被阻拦的情形看在眼里,思及陆泰等人日前之语,不由心下忐忑,拿眼仔细打量对坐之人。
李勖今日身披朱服,头戴一顶鹖羽武弁大冠,饰以一品武官公黄金珰,腰缠蟒带,所挎仍是一柄乌沉环首刀,持盏的手臂紧紧箍着一截青铜蛟龙纹臂鞲,面带浅笑,目含威仪。
四目相对,何冲下意识地躲开眼神,举杯道:“请。”
“且慢!”
粗声大嗓,又是方俊秀。
他神色睥睨,扫视满堂,最终落到李勖面上,冷笑道:“往日便罢了,今日是太尉自己的酒宴,依旧滴酒不沾,这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荆州诸人闻言纷纷将酒盏撂下,俱都神色冷重。
上官云起身来到席间,“诸位有所不知,我家主公曾为自己立下军规:滴酒不沾,秋毫不犯。故此只能以茶水相代。为尽诸君之兴,上官云代主公与诸位满饮此杯,今日不醉不归!”
方俊秀响亮地嗤笑一声,将酒盏重重撂在食案上,碗碟中汤水菜汁溅了一地。余下诸人面露踌躇,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喝这杯酒。
何冲见势不妙,心里焦急万分,紧着示意陆泰圆场,不料陆泰竟视而不见,他只好又看向卢昱,也不知卢昱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也对他的暗示毫无察觉。
还是何新当先道:“太尉请,上官将军请。”一仰头将酒喝尽,其余人接连效仿。
何冲松了一口气,与李勖歉然笑笑,招呼随从近身,附耳嘱咐几句。
那随从接着来到方俊秀身侧,将何冲的意思转告于他,也不知是随从将话说反了,还是方俊秀存心想将何冲架到火上烤,第三轮酒水刚刚上过,他便又拍案叫嚷起来:“宴饮岂能没有舞乐?舞乐来!舞乐来!“
陆泰心里打鼓:都第三轮酒了,舞乐怎么还不来!
忽闻李勖笑道:“何公,看来是有人存心不想教你畅饮啊!”
陆泰陡地打了一个激灵,只见他那道湛亮的目光已经罩到了自己身上,“陆太守,你说是也不是?”
“太尉说笑了!”陆泰强笑,将心一横,举杯道:“今日我等齐聚于此,一贺太尉荣升之喜,二来提前为太尉饯行,干!”
李勖低低地笑出声来。
何冲手一抖,这杯酒只喝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