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若是说错了,
嫂嫂哟,
我就不是毛主席的好学生。
这个酸秀才,他可真会玩儿深沉,竟然把伟大领袖搬了出来。
音乐可以陶冶人的情操,田野上有了动听的歌声,这块土地也就显得温情脉脉了。当乡亲们正在玩味他的歌谣时,钱串串又另外起了个音儿:
糜子黄来荞面黑,
公狗母狗配对对。
要问结婚是个甚?
嫂嫂哟,
咱当了流氓和阿飞。
不当不美!
有了思想准备,这回大家听得真切。唱得好,钱串串是把人的生理的本能表了出来。其实,天底下,啥都有个规律,而且这规律是天定的,谁都别想跳出去。
婆姨们和男人们服气钱串串,都被他唱得心里泛起了一阵麻酥酥的欢喜。他们夸起钱串串来:
“不愧是个歌王,人家真会拽。”
乔巧儿在第二生产队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幸福时光,这还没几天,阴历年说来就来,该过春节了。
瑞雪兆丰年,年根儿果然下了场大雪。
山梁,土地,村庄,院落,窑洞,都被瑞雪进行了洗礼,雪花带着春天的气息,准时地降落到人间。这是苍天滋养着万物,苍天要给人间打下一个好基础,来年,只要老百姓不穷折腾,迎来的将是一个五谷丰登的好收成。天是不会欺人的。那洁白的瑞雪,始终飘飘洒洒地下个不停。
年到跟前了,后沟村本该是家家贴春联,贴窗花,家家挂上红灯笼,家家的锅里炖上了红烧肉。三个生产队,如果家家都这样,春联,窗花,呼应着家家的红灯笼,那得红遍几架山。如果家家锅里都炖上了红烧肉,那肯定是肥油横流,飘香四溢,那得香遍几道川。再把鞭炮点起来,家家饺子就着酒,百姓们吉祥有了,口福有了,心情也有了,这便是个圆满。可这一切都是个幻想!春联、窗花、红灯笼,早已成为四旧,是糟粕,得批判。由于穷,家家的锅里也炖不起肉。后沟村还和往日一样,家家户户苦苦巴巴地过日子,没啥特色,只是能吃上个土豆馅儿的饺子解解馋,这就算是欢度春节了。革命嘛,就得革命化!乡亲们也只好这样自我安慰了。
钱串串的心里更是灰蒙蒙的一片云,自从和乔巧儿成了家,他的窑里是一份口粮两个人吃,这就更艰难了。每当吃饭的时候,他和乔巧儿总是推来让去,就跟打架似的,都是心疼着对方,谁都舍不得多吃一口。
实在推不过去了,乔巧儿就说:
“我是女人,饭量轻。你是男人,饭量重,你得多吃。”
钱串串捧着饭碗,他心疼乔巧儿,眼泪就流了出来:
“你不吃,我也不吃。”
乔巧儿只好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往嘴里送几口饭。然后她装作吃饱了,把饭都留给钱串串。
“你看,我这不是吃了。”乔巧儿很心酸。
只能这样了,让乔巧儿多吃一口是一口。钱串串这才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饭一扫而光。
还有更为头疼的事,这便是婚礼,什么时候办呢?
乔巧儿不向丈夫索要财礼,也不要求丈夫给自己做套新衣裳,哪怕一件呢,乔巧儿什么都不要。这样,挺大的一笔开支就省了。
可是有个场合是躲不过去的,两人举行结婚典礼时,再简朴,也得摆上几桌吧。不用多算,来上二十位贵客,比如大队长,小队长,贫协,会计,民兵连长,保管员,妇女主任,小组长,记工员,都是贵宾,都惹不起,这些干部决不可以慢待。二十位呀,安排两桌儿,一桌按八个盘子算,这得多少肉,多少菜,多少油?把它折合成钱,这是多么大个数儿!在二队,钱串串虽说是个整劳力,可一个整劳力一天只记十分工,价值仅五分。这个钱,在城里,只够买一根冰棍。干一年下来,钱串串也挣不上几个子儿。
婚礼是不是可以再简单点儿呢?不摆宴席,只搞一个象征性的活动,让乡亲们知道咱们结婚了,这就算是正式了。穷人咱就穷着办。乔巧儿给钱串串出了这主意。
无论多么简单着办,叫大家吃上一碗腥汤饹,这点事情得办到。这不过分,结婚这是一个喜庆。
腥汤饹,这是一碗饭。钱串串最爱唱的就是这首情歌:
荞面饸饹羊腥汤,
死死活活相跟上。
情歌里提到的荞面饹羊腥汤,这是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