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上的宣止盈静静地睡着,面颊上深刺的银针如雨后竹笋般冒出来,长出的一截染作黑色。
陆莺解释道:“毒血把针逼出来了。”
应常怀坐在床旁,握住宣止盈冰凉的手。
血运受阻,人的四肢比寻常要冷。
“能再行一遍针么?”
陆莺缩了缩脖子。
封窍犹如在山涧中横建大坝,坝身裂纹,此时撤针相当于断了最后一道阻碍。
“约莫……是不行了的。”
好似被一瓢大雨兜头浇晕了,应常怀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几次张口都说不出一个字。他紧紧地捂着宣止盈冰冷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门口的逢青卓沉默着,于飘渺白烟中想起了往事。
王城内乱后,他身中剧毒,宣止盈拒绝替他做决定,要他醒了选。
有妻子的名义,她仍不敢擅专。
那我呢?
逢青卓扪心自问,我敢负担她这一生么?
醒后的埋怨、言语泄露的忧愁、被彻头彻尾改变的结局……接受一个亲手害死她的可能,我敢么?
“唔……”
床上的人好似感觉到什么,发出了一声呢喃。
应常怀回首问:“怎么回事?”
陆莺:“血运复通,她要醒了。”
逢青卓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就撤针吧。”
应常怀立时呵斥:“你疯了!毒血即刻入心,她可能会死的!”
逢青卓没理他,只问陆莺:“不撤针会怎么样?”
两个人的视线如火,烫的陆莺站不稳。
“宽延三五日罢了……对于她来说,自己吃了口米糕,就再也没醒过来。”
她抿抿唇,也觉得残忍。
应常怀生出一丝动摇,攥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逢青卓坚定道:“撤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