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君宜几乎要捏碎了桌角,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狂笑:“他们根本就不打算留我性命!”
不知道,他们不信。
等知道了,他们又觉得自己早下手英明。
可这狗屁的腌臜事他妈的只能证实,不能证伪啊!
茶水滚落杯中,瓷质的杯子在长久的沁润下,焕发玉似的光泽。
赵西亭吹冷茶水,捧在手心,没有喝:“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尚君宜冷笑:“兔死狐悲?”
话里话外尽是讽刺,想来他也不是很相信赵西亭的话。
“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赵西亭放下茶杯:“我们这个年纪,自己的生死早置之度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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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宜年带着翟山意候在御书房外。
赵大监堆笑:“二位大人,陛下在召见陈指挥使和沈都指挥使,只消您们等一会儿。”
二人自然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在檐下等着。
没一会儿,陈照月和沈濯先后出来。二人神色俱是沉重冷淡,寒风卷着衣袍,带来了一丝血腥气。
翟山意不免侧目。
赵大监殷勤道:“二位大人,陛下召您们了。”
翟山意收回视线,跟随他往御书房去。
赵寅发海捕文书时,还不知道对方是蛊师,所以他给简宜年的理由是源柳街药铺窝藏嫌犯,简宜年很给力地把人抓了。药铺有个伙计自己吓破了胆,跟狱卒说自己是吴地奸细,要见官。
这年头傻子可不多见了,简宜年连夜来见他。
可没想到的是,人没说两句话就死了,不仅如此,剩下的除蛊师以外,接连离奇死亡。
事关重大,他赶紧拉着翟山意来宫中汇报。
徐舒听完,问道:“找仵作验过了么?死因是什么?”
“突发心痹。”
这么多人接连突发心痹,显然有隐情。
“剩下的蛊师呢?他们怎么说?”
“两个有伤,清醒的时间不多,还有两个是孩子,一个在养伤,只有一个能回话。”
徐舒拧紧了眉头。
他对蛊师向来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牵涉到细作就不一样了,必须要详查。
他嘱咐简宜年:“先去问问,核验证词,若他们冥顽不灵……再行处置。”
简宜年忙道:“是!”
伤口隐隐作痛,徐舒面色苍白,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不待他开口,胸腹之中突然掀起狂天海浪,把海上的船只飞鸟全都撕碎,碎板和肉块如雨洒落,疼得他捂着胸口,一头栽下去。
“陛下!”
赵大监忍不住尖叫。
反应过来的简宜年冲上去,单膝跪着,把人扶起来。徐舒的额头撞出了血,眼睛死死闭着,奄奄一息。
伴随着一阵兵甲擦动,殿前司兵马冲进来围住他们,赵大监慌乱地斥责与领头的人交涉,简宜年拼命摇晃徐舒……总之,一片混乱。
而在这片混乱中,一声未吭的翟山意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挡,收起了手心白丝。
龙袍上手臂处洇出一团红色,翟山意的眼眸深了深,明白陈照月和沈濯身上的血腥气是如何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