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婢女遥立在门口。
逢青卓泼雪压灭火,拿起烧的只剩竹骨的提灯,慢慢朝她走去。
“姑娘,我的灯笼烧了。”
院门口的灯映在雪上,绿泉瞧见了他的脸。
“是曲公子啊,没烧到身上吧。”
逢青卓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还请再舍盏给我照路回去。”
绿泉喊了两声,有个小婢女应了句。
“方才小姐跟陆姑娘吹叶笛,从屋子里头拿了盏八角提灯,现下挂在屋外游廊下头,提那个来。”
小婢女诶了声,赶去跑腿。
逢青卓随口道:“应小姐也会吹叶笛么,我摘了片竹叶本想试试,调子都吹不出来。”
绿泉笑道:“姚京雪重冬长,府中不少人都会,若是曲公子有意学,明日便安排人过来教您。”
逢青卓笑称多谢。
恰好院子飘了阵乐声出来,他静静听了会儿,是首童谣。
就是吹曲的人,没什么乐才。
不说调子在不在,节奏气息听上去也极其跌宕,像是打鸣的公鸡被掐住喉咙,又像人掉水里挣扎扑水。
逢青卓低头笑了下。
绿泉笑得尴尬:“见笑了。”
乐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段相同的乐调,但吹叶笛的人气息绵长,牢牢把握住了曲子的轻缓柔和,宛如一只轻拍孩子背的宽大手掌,让人重回母亲的怀抱。
逢青卓很久没有思念过她。
对于年幼的他来讲,指望一个死人的怜悯太不可靠,每次挡住刺杀的都是他身边无畏的将士,或是他孱弱外表下藏着的长剑。
犹记得她性子刚烈,是一个和宣姨截然不同的人。
没人会跟他叙述母亲的故事,外祖一家也都死在在了那天。尹朝的叛军如潮拍岸,他们带着将士拿命做盾,护着他和阿盈等到了天明。
乐声不知何时停了,小婢女跑来,将灯递给绿泉。
绿泉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
小婢女委屈道:“小姐和陆姑娘争谁吹得好,要我辨一辨。”
绿泉想问她到底哪个是小姐吹的,见有外人在,压住了心中的那份好奇,手里的提灯一转,将柄尾交给他。
“曲公子,一路小心。”
逢青卓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回到院中,周家兄弟的重逢宴已然结束,周时延指派赶车的车夫送他回屋。
“霞山,夜里别睡太沉,进去看两眼。”
霞山点点头,把周时序搀进了屋。
周时延立在廊下,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逢青卓把提灯吹灭,挂在游廊下,周时延喊了他一声,向他走来。
靠近了,能闻到一身酒气,逢青卓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我越想越不对。”
周时延靠在柱子上,眯细了眼瞧他:“原本你们要在涂水与我分别,中途接了个消息改主意来姚京。姚京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