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两个问题颇为奇怪,连喊他来的举措都透着一股怪异,让周时序完全摸不着头绪,但他还是依言回答。
“生啖腐肉。寻常人会觉得恶心难闻,但在中活蛊的人面前,这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贺采词光听就想吐了。
周时序又补了一句:“但心性坚韧者,能抵御得住诱惑。”
换句话说,吃的香和闻着吐是能装出来的。
“不够。”
应常怀掀了掀眼皮,好似宣止盈就站在他面前:“你的时间不多了,周琼。”
尹征刚走没多久,卉罗司同知白桑就执令牌赶赴内城,这个时辰陈照月估计已经在来殓房的路上。她今日原本去皇宫汇报蛊师案之事,谁都不知道她身上带没带圣谕。
若是宣止盈没能在她赶来之前给出强有力的理由,应常怀真的……会放火。
也许杀蛊师会为尹朝招来不小的祸患,可比之白丝外流让姚京陷入恐慌与危机,蛊师们的报复反而显得微末可轻。
应常怀微微收紧手,垂下睫羽。
他不想杀她。
“还有一个不常用的办法。”
宣止盈的声线带着颤抖,那是绝境中抓住希望的激动。
“周公子,你听没听说过?嗜血活蛊入体不久——”
“——身上会有叮痕!”
周时序脱口说出后半句,终于明白了她看似毫无逻辑的几个举动下暗藏的玄机。
她先是要自己到场,是因为她说的话,应常怀未必会信。
又问自己是否认识她,是为了把自己从利益中摘干净,好增强自己说话的可信度。
再问辨别活蛊中蛊办法,是因为二人同为周姓,避免有心人污蔑二人串供。
最后提及真正目的,将后半句留给自己说。
周时序不由得赞叹。
高高高,实在是高。
最厉害的是,那个什么侍郎哭着要出来时,她先一步堵住了他,若真让他出来,应常怀怕只有杀人一个选择了。
赵仵作激动的话都说不清了:“那……赶紧啊!只要确定周姑娘身上没有叮痕是不是就可以确定她没有中蛊了?”
“哪有那么容易。”
周时序无情地打碎了他的幻想。
“你以为我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想起这个办法?活蛊会爬,被检查的人必需脱干净衣服,由人持灯一寸一寸细细的看,哪里都不能放过。”
他咬重了‘哪里’二字,又抛出个致命的问题:“而且,在哪儿看?”
想来屋内顶上墙面地上都糊了混着碎肉的白丝,谁敢进?
赵仵作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应常怀!你谁都不信,那就亲自来!”宣止盈咬着牙大喊:“我查看胡尚书尸体时说过他手上没有,因为活蛊必须要水才能活!”
“你进来!好好看看,我身上到底有没有叮痕!看看白丝是不是死了!”
她说的急迫又诚恳,那一声声大喊仿佛裹挟了实质性的力量,撼动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