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冲我摆摆手,又转头对谢言说,“太子殿下,我刚用银针|刺|激你的穴位,发现它还是有感知的,你这腿能治。”
“不过,我只有八成的把握能成功。”
听了这话,我如同被高高抛上了天空,随后重重地落下,眉头拧得很紧,追问道,“今早在山上,神医你不是说有九成的机会能治好吗?”
“是的,这是寻常那些怕死之人的腿,会有九成的把握能治好,”钟钦抿了抿唇,接着嫌弃道,“但咱们太子殿下是个不怕死的,这骨头都快碎成粉末了,却没见过半点护理调养的痕迹,明显是根本没将伤病放在心上,所以我才说,不怕死的人只有八成的机会能治好。”
可能普天下的医者都是医者仁心,就算是钟钦这般年轻的大夫,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话里话外虽是讥讽之意,却依旧流露出了几分对病人不好好看顾身体的愠怒。
可谢言今日经历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我也不舍得让他遭受这样的指责,只挡在他身前,将所有的过错都包揽到身上,“是我以前的诸多过错,才会导致今天的恶果,希望神医不要对太子殿下心生不满,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可以跟我说。”
钟钦见我这般紧张,才嘿嘿嘿地笑起来,这一笑,舒展的眉梢都爬上了暖意,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光彩,摇头道。
“罢了罢了,眼下知道着急了还不晚。”
“太子殿下若是想治,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个过程痛苦不堪,还容易打击人的信心,最后也不一定能成事,只有八成的希望能恢复如初。”
“你说的恢复如初,是说我这双腿若能治好,是可以追跑弹跳,没有一丝一毫的后遗症?”谢言的手指不自觉地磨。挲着僵直的膝盖,幽幽的目光落在钟钦身上。
“是的。”钟钦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还是狡猾地补了一句,“只要你能站得起来。”
“这个又是什么说法?”我困惑地提出疑问。
钟钦开始细细地与我们解释,“我这个疗法是先让你碎裂的骨头重新长好,然后再在健康的膝盖基础上练习站起来。”
“首先是用各种草药去药浴七天,疼痛的强度从浅到深,很少人能挨过这七天,这药浴的痛苦原理就等于是把你膝盖的骨头不断地敲碎又让它生长,生长后又敲碎,直到第七天才会形成最终最健康的状态,但很多人都熬不到这个时候,很容易就功亏一篑,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膝盖的骨头长好了之后,也需要你自身的控制,就跟新生的孩童学走路一样,有些人可能控制腿部的经络不顺,就算骨头健康,也站不起来,这个过程需要不断的练习,会遭受不断的失败,寻常人很难做到。”
“太子殿下,我这样与你说吧,你经过这些痛苦之后,可能会得到你想要的,也有可能是一场白白的活受罪。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做吗?”
钟钦将这些后果都说明白是对的,因为有时候,人可以接受一无所有,也可以接受一蹶不振,但很少人能接受努力过后却依旧一无所有,这个过程和结果会让无数人堕入深渊。
我紧张地看着谢言,他只垂眸思考了半瞬,就开口问,“什么时候能治疗?”
“明日我会过来。”
钟钦对谢言的决定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而是淡定地开始收拾医箱,他背对着谢言冲我眨了眨眼睛,“我对这宅院不熟,劳烦九月送我到门口。”
我点点头,思量片刻后,转过头低声对谢言说,“我去去就回,太子殿下记得用膳。”
钟钦摆明了是有话要与我说,才胡乱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我将他送出了府,他见夜色已深,四下无人,便领着我走到了偏僻的巷子里,笑眯眯地对我说,“我可以给太子殿下治腿,但我有个条件。”
我担心他还在肖想先前之事,立刻提醒道,“我没法与你成亲的,我,我不会和我相公和离的。”
“放心,”钟钦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冲我笑得暧。昧,“我今日突然想通了,感情这事情,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如今往后退一步,不用你和相公和离了,也不用你嫁给我。”
“只需要你,与我春风一度。”
“放心,”他似是为了安抚我,还补充道,“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连你相公的下落都不会去打听。”
“如何?”
“这是个很划算的交易,我的医术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能比拟之人,若太子殿下失了这次机会,我敢保证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他这般说着,脸上的神色得意又狡猾,就是看准了我不会拒绝。